这几日，檀木每每见我的眼神，总是越发冷漠。

于刺同我商量事宜时，也是时常窘迫于，我的拖沓。

也许身边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我舍不得离开。

唯有我自己仍旧坚定的欺骗自己。

京中不时有消息传过来，但是都是案件边缘线索，粮草并未找到，嫌犯也并未有消息。

祁孝廉，也未回我的信件。

妆府秀楼，屋外天色阴沉。

“你派人去相府看看，总觉得有什么事。”我摆弄着窗台旁的珐琅彩瓶叮嘱于刺。

于刺一脸揶揄：“不就是没有回信吗？小姐你要认知到，自己毕竟已经嫁做人妇，魅力自然锐减，人家祁相爷是何等人中龙凤，看不上你了，也是可能的。”

我要不是手里握着剪刀，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

“那些书籍账目运的怎么样？若是速度跟不上，可以找我师傅帮忙。”我扯开话题，修剪着手中的海棠叶。

于刺摇头晃脑道：“不成问题，这些都不急，那边催的是，您这尊大神何时离开？”

我咔嚓一下，直接剪掉一朵繁盛的海棠，大花盘几下滚落到于刺脚边，我随之阴狠狠的瞥了他一眼。

后者接受到威胁，唯唯诺诺道：“不敢不敢，不着急，小姐慢慢清理要带走，别到时候落下了，怪心疼的。”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

于刺不满的嘟囔：“难怪坊间传言妆家小姐阴狠啊，八名资老掌柜，齐齐溺水而亡，尸体沉于湖中，只捞上三具残尸，可谓是顺者昌逆者亡……”

他声音嘎然而止，作为时常被调侃的我，倒是略惊讶

我疑惑的偏头，顺着他夸张的眼神看过去。

只见房门口站着一道熟悉啊的身影。

墨发，白衣，一双潋滟的凤眸，溢满柔情。

“苏，络青……”我手上的剪刀也应声落下，好在于刺离我近，险险接过。

我看着他瞬移过来抢抓剪刀的身影，咬唇心虚的低头，心中疑惑：苏络青，刚刚听到我溺杀八名掌柜的话了嘛？

于刺挑眉见我态度如斯，便自发出了房门，顺带上房门。

我原本是有些心虚，后一回神此时双方关系，便拉下脸，不悦道：“你来干什么？”

他笑。

“苏庄主前阵子来妆府，也知道通报主人等候，怎么苏庄主进了趟牢狱，反而学起梁上君子，不请自来了吗？”

他眼中含光，伸手握住我的双手。

我皱眉挣扎，却挣脱不出他的掌心。

“苏庄主？”

“依依。”他张口，含着气息唤出，竟柔得我背脊一麻。

“依依，我昨日出狱，四叔告知我，你没有离开。”他眼中惊喜掩不住，抬手摸了摸我的脸：“他说，你想救我。”

我不悦的侧头躲开他的触碰：“没有的事。”心里在意的是，他出狱第一个来见的我。

他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就知道，那日，你说要与我此生不再见都是气话。”

我又挣扎一番，语气冷硬道：“若不是因你案子的牵扯，我早就离开宋境了。”

他神色一紧，低头间埋入我的脖间，呼吸炙热。

“依依，你性子决绝，我知道，我不同你解释，你或许，真的再也不回头。”

我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呼吸，正了正神色，冷然道：“有什么好解释的，没有误会，也没有人陷害。陆薏红是你相恋数年的未婚妻，苏府遥水阁是你为她而建，二楼的帕子上的血迹，是她初夜无疑，而你那几夜屡屡人空，也是为她做伴。你从我们重逢那时起，就爱上她。”

此时屋外夜来得深沉静谧，乍凉的秋风习习而来。

“对你来说，只在意既定的过程，可我想解释的是，结果。”他抿唇，笑得有些悲凉：“薏红，我爱过。曾几何时，我怜爱她的骨气和从容，沦陷于她的淡雅，知心和出淤泥而不染，一度以为此生非她不娶；自那时起，我便在府中仿照她住的遥水阁，建了一个更好的，只愿将她护在我的眼下，不再有流放，罪责，和生活所迫；那时卖身契，婚书，嫁衣都已备好，原以为今后便是淡云流水，携手从容一生。”

他顿了顿，看着我眼里的冷意，自嘲道：“倒是我自己低估了苏家于皇上而言的重要，也低估了皇上对我的控制欲。他自然洞察道薏红对我的重要性，但是又不敢明里戳破，这才借水舞间，将她带入宫中，意在牵制我。事后，我也疑过你，到底想通了，皇上若想，借口千万，薏红始终会入宫。”

“所以……”

“所以，你冒着违背与皇家撇清关系的族规，迎娶我后设计我做诰命夫人，就是利用我能进宫的机会，救薏红？所以，去年冬至，皇宫梅园，果真是我，扰了你们一对哭鸳鸯？”

他抬首，点头：“是。”

我咬唇愤恨的挥开他的手，退至窗前，冷笑道：“那日七月半龙泉寺上，我问你’若当时情境重来，你意复何如。’你可知，这世上没有情境重来的事，我不过是……想听一句比之陆薏红，你更舍不下我罢了！“

我捂了捂胸口，失声道：“可你，终究答了个不变选择。”

“她与之你，在苏络青心里，你早已胜过她，也胜过我自己；可于族长之策而言，谁都不能比她重要。况且，终究是因为我，她才会入宫。”

“罢了，再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呢？我知——你喜欢她，早在娶我之前，就够了。”我淡淡道，不愿再瞧见他的脸，转身送客道：“苏庄主，纠缠不是你的性子，好走不送。”

他抬步过来，从背后拥住我，附耳道：“不够，你知道这些还不够。我要告诉你的是，结果。这漫漫两载春秋里，早在不知觉中，觉得你的刁蛮是可爱；走哪跟哪的纠缠是乐趣；偶尔难改的狠戾，也只为我罢了。那夜月明星稀，碧湖枣树，我道心悦你时，心中早已没有了她，那时，满心满眼，皆是你。”

我却觉得心中难受：“所以，日后有个人也如我一般纠缠你，你也会改变心意？”

“苏家从来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从你我相知相恋立誓不弃起，便不会再对他人有非分之念，或许你此时不信，此生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敢信誓旦旦，虚拟情长。少年情愁，我那时，爱过薏红，大抵男子皆易对顺从，温婉女子倾心，我不会否认，奈何情深缘浅，终究成为过往；此时，我只爱你，因为茫茫天下九州，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女子，是你。”

“我负了你，也欺瞒了你，我都愿承担。或许我也该明理是非，不该强留你。可是依依，我却不能让你离开我！”他手上力道加重。

一番话语，好像将我多日阴霾一扫而光。

我掰扯他的手，苦笑道：“可我，终究是要离开的。”

他搂着我，仿佛要嵌入他的身体：“我不许。”

我转身，直视他眼里的欲念：“那好，你可愿跟我一同离开，舍下陆薏红，舍下苏家，舍下你的大夫之职？”

他神色苍凉：“你明知，我舍不下他们。”

我抬手攥住他的衣襟，好笑道：“即如此，我留在你身边，你日后，也还是会因为陆薏红，因为苏家，因为你的官职，如同欺骗我利用我救陆薏红一样的动机，伤害我。这是我不能允许的。”

“苏家与大宋同根同源，你要去哪？跟你去幽州吗？那如此，岂不是陷苏家先祖与不忠不义，也使族人母亲名誉蒙尘。”他颓然的退了几步，而后苦笑道：“万万不可。”

“你口口声声说的爱，便是日夜为你生命担忧，为你族人烦恼，为你的前朝遗孤，舍生忘死吗？”我咬牙推了他几步，将他抵在墙上。

他盯着我愤恨的眼神，良久，神情释然，薄唇亲启：“是我顾虑不周，即如此，你离开，也好。”

“苏络青！你……”我咬牙瞪着他却不知该如何宣泄心中的恼怒，只得踮脚，狠狠咬他这，说出此话的薄唇。

他也并未抗拒，任由贝齿咬破他的下唇，直到双方嘴中尝了腥甜。

我环住他的脖子，舔着他唇上的伤口，有些后悔自己没轻没重。

手下摸索他的腰带，熟稔解开。

他轻轻唤了声：“依依。”

我才从意乱情迷里抬起头，不知何时，已将他宽衣解带，坐于他腰上，撑着胸膛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