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摸着那鞭子,那种感觉像是抚摸自己的孩子。
一条鞭子竟然让爷爷如此动情,从爷爷的眼神中,似乎已经把这鞭子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修道之人,难免遇到妖孽邪祟,如果没有趁手的法器,很难立足。爷爷今天送你三样宝贝,你要把它们当做自己的第二生命一样看待。你善待了它们,它们就会帮你的忙。”
我看着爷爷,感觉今天他说的话怪怪的。
“这把啸山鞭,是用黑龙筋白虎骨合淬而成。”
我一愣,问道:“黑龙筋?难道这世上还真的有龙吗?”
爷爷摇摇头:“并不是真的龙,黑龙其实是百年的黑蟒,我年轻的时候,曾经路过一个村庄,那村子里也像我们呼北村一样有一颗古槐。我到那个村子的时候,刚好赶上一场大的雷雨,那闪电像是要把天劈成两半,雷声震得地面都跟着颤抖。我当时就觉得这雷电不对劲,因为那闪电只在一个方向,就只直朝着那棵古槐劈下去。只一会的工夫,那槐树就被劈得着了火,在夜里照亮了整个?,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把。虽然雨下的很大,但是那火势一点不减,从深夜一直烧到了天亮才逐渐熄灭。”
天出异象必有妖,我也是知道这句话的,便静静听爷爷讲下去。
果然爷爷略一停顿,接着说道:“村民们害怕这雷火,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我独自来到那槐树旁边,发现那树只剩下了个树墩。而那树墩里居然是空的,一条黑色的蟒蛇,正盘踞在里面,露在外面的蛇皮已经被烧焦了。但是我看到那黑蟒团着身体,在它圈起来的身体下面发现了百十来条小蛇来。”
“啊,这大黑蟒是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它的后代。”
爷爷点点头:“没错。从那黑蟒身上的鳞片看,至少也是修行二百多年了,而且我看到那黑蟒已经生出了四只小足,应该是快要化龙了。却没想到遭遇了渡劫,被天雷轰身。我当时看它可怜,就说了一句,我可以将它的后代带到一个风水好地,从头修习。没想到那黑蟒听了,勉强立起身子,冲着我连点了三下头。然后拼着最后的力气,将身上的蟒皮蜕了下来。”
“这黑蟒倒是有情有义,这是把蟒皮送给你了。”我听爷爷的讲述,感觉跟神话一般。不过我知道,从爷爷嘴里说出来的,必定不是神话,而是真有其事。
爷爷说道:“是啊。可是黑蟒蜕了皮,这二百多年的修行算是断送了。我却之不恭,便收了蟒皮,带着那些小蛇,找到了一处绝好的山林,让它们自行去了。”
我指着那啸山鞭:“这就是用那黑蟒皮做的。那白虎骨呢?”
“这鞭子的把手,就是用白虎骨制成。是师父送给我的,上面刻着他亲手画的驱魔咒。白虎为百兽之长,有降服鬼物的能力,传说中是属于属阳的神兽,常常跟着龙一起出动。而白虎也是战神、杀伐之神,还具有避邪、禳灾的作用。当然了,鞭子威力再大,也要看什么人用。有道行的人,使起啸山鞭来,能听到龙吟虎啸,百鬼不敢近前。伢子,你以后拿着它,可别给我丢人啊。”
“爷,这么珍贵的鞭子你就舍得给我啦?”
“伢子。你现在道术不行,而危机随处可在,你必须学会自保。我让你练了三天鞭子,只要挥舞起来,至少那些寻常小鬼你是可以应付的了。至于以后,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知道了爷爷的良苦用心,只是自惭自己悟性太差,练了三天,也没练出个眉目来。
爷爷又拿出一个罗盘,那罗盘外面的一层,已经磨得锃亮,一看就是个老物件了,我也曾经看过爷爷使用过。
“伢子,人和动物有魂,这山水林石同样也有魂。风水,就是山水林石的魂。我们风水师,就是要把这种这风水之魂找出来,来查看地脉,分金定穴。而这罗盘,就是我们最有利的器具。中国汉字千千万,但是最神的只有八个可以代表古人最敬畏的天、地、山、泽、雷、风、水、火,还能代表方位,阴阳,时节,男女等等。那就是这风水罗盘上的八个字,乾、坎、震、艮、巽、离、坤、兑,对应着这罗盘的奇针八法……当然你短时间还无法完全理解,这本书也送给你,你慢慢领悟吧。”
说着,爷爷又摸出一本古书来,那古书已经发黄了,我看到封皮上写着四个字:相地冥诀。
“这是樗里先师留下来的古籍,后来经过多次转译,但是和先师的地相术是一脉相承的。你如果能度过那一劫,以后可以多加研习,这也是凝聚着我们一门的全部精华了。”
我接过那本书,看了爷爷一眼,发现爷爷黯然神伤。我心里更发虚了,看爷爷的样子,像是交代后事一样。
“爷,这都是你的宝贝,我不要。放你那我一样可以学习啊,你来教我,不是更直接吗?”
“拿着吧,伢子。你还有七天时间了,明天就上路吧。”
“上路?我去哪里啊?”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我说的那个人,和吴一水说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你就去盘龙镇,找一个人。如果能找到他,也许你还有救,如果找不到,今天就算是咱爷俩分别了。不过还是那句话,你要相信爷爷,爷爷打赌,就输过一次。”
我点点头,“我相信爷,那为什么你不跟我一起去呢?”
爷爷苦笑了一下:“如果爷不去,也许他还可以救你。如果他知道我也去了,你就是死路一条。更何况,爷得留下来,把村子里事处理了。我答应了吴一水,帮吴老太寻一处好地,那荒楼也得想办法处理了。不然整个村子都得遭殃。所以,以后的路,伢子要自己走了。”
爷爷拍着我的肩膀,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不知不觉,天就快亮了。
爷爷抬头看了看天,霍然起身,“伢子,上路吧。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记着是我梁九的孙子,别给我丢人。你从这山洞里穿出去,然后一直向北走,包里有点钱,尽量白天赶路,在找到那个人之前,晚上就把那红油伞打上。”
“爷,你还没告诉我盘龙镇在哪呢?我去了找谁啊?”
“从这里出去,北走二百里地,就是盘龙镇。到那里打听一个叫徐天师的道士,记住,别提是我的孙子。至于怎么能让他救你,我也说不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伢子,如果你能度过九月初一的这一劫,你会有个大造化。希望你能把持住。”
我还想和爷爷说些什么,不知道什么原因,给我的感觉这次和爷爷分别就是永别了,而且这种感觉十分强烈。
但是爷爷似乎下定了决心,一直带着我穿过山洞,指着茫茫山林,让我上路。
我不得不背着包,走进密林。在走出去百十步之后,我躲在一棵树后面回首望去。
我看到爷爷佝偻着身子,正站在山洞前,翘首观看。我知道他现在应该看不到我了,但是他依然像钉在那里一样,一动不动,任凭风吹起了他花白的头发。
短短的几天功夫,爷像是老了十几岁。而我却不能在他身边,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我咬了咬牙,转身大踏步走去。
我也暗下决心,这次一定把这道坎迈过去。不光是为了自己,也为了爷爷。只是我当时并不知道,在我走后,爷爷看着我的背影,说了一句话:爷爷打赌就输过那一次,可是爷爷一辈子可就打了那一次赌啊……
我翻过两道山梁,终于到了平地。
有一条土道,一直向前延伸。我估计顺着这条路走,就可以走出山区了。
由于就剩下七天时间了,我一点不敢怠慢。累了就爬上山石,盘膝调息一会,然后就接着赶路。
这条路十分偏僻,后来终于遇到了一辆出山运输的卡车。我花了个大价钱,让司机带我到了附近的城镇。
这个镇叫卧虎镇,好家伙,盘龙卧虎,听着倒像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