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三人听得入了迷，王振喜得意地翘起腿，眯起眼睛笑着说：嘿嘿，你们猜，怎么着了？

彭晓珍：说呀！

王振喜：搂草打兔子，把周校逮了个正着。

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把人家当兔子呀。

王振喜：狡兔三窟嘛，特难逮到。嗳，我只是打个不恰切的比方，并不是把人家比作狡兔。

王振喜神色黯淡下来：接下来的事，就不要说了吧。

王义：爸，你往下说，好的坏的都要听，我们有心理准备。

王振喜：唉，我直截了当地说了来找他的目的，他倒也干脆，直截了当地明确表示，这个忙帮不了。我当时虽说有点失望，但是我也谅解，人家的确有难处，心里还暗暗佩服他。

王义：佩服他？

王振喜：是啊，佩服他爽，也避免了撕破脸皮，大家面场上都不难堪。

彭晓珍：做生意还买卖不成人意在，谈恋爱还好来好散，你可不能跟人家撕破脸皮。人家既然回绝了，你可不能跟人家闹，学硬头叫花子讨不到就跟人家翻脸，寒碜不寒碜？

王振喜：当然不会。我是说，他若是像对待罗老师那样开涮我，什么等等再说，看情况，如有机会什么什么的，罗老师有涵养可以隐忍，我可能就忍不住发火了。

王义：爸，我敢肯定，他是用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理直气壮，正气凛然，直接堵住你的嘴。

王振喜：还是么，他说，招生是为国家选才、育才的大事，来不得半点马虎，更不能感情用事。我们校领导班子统一思想，坚持三公开原则，阳光操作，一切按规定执行，不符合条件的，缴再多的择校费也不收。说来好笑，有的家长，以为我们招生搞暗箱操作，有黑幕，捧着大把的钱到处转悠。

彭晓珍撇撇嘴：嘁，有的人是口若悬河？可气的是，说的是一套，做的却是另一套，说谎话不脸红。

王振喜：人家侃侃而谈，天衣无缝，冠冕堂皇，奈何！苏秦为什么能挂六国相印？说客么？

李凤：报纸杂志上有消息披露，×××在大会上作报告，刚下主席台就被带走双规。招生中难不成真的没有猫腻？鬼才信呐！

王振喜：你们不信，我也不信，不信又能怎样？只能用阿ｑ精神自我安慰，姑且真的没有猫腻吧。再说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我起身告辞。故意丢下拎包，拔脚就走。

王义：爸，你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王振喜：小子，你把老子看透喽。我是怕人家不好意思当面收礼，故意留个台阶下。他若是装糊涂，那，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这叫做霸王硬上弓。

王义：爸，你智勇双全，若是生在春秋战国时期，肯定是四大公子的座上客。

王振喜：细狗日的，开涮老子呀。

彭晓珍：人家执意不收礼？

王振喜：周敬也不傻，也可能这种场面经历多了，收礼不办事可是为官的大忌呐。他拎起包看都没看，就硬往我手里塞。奇了怪喽，说是拒腐蚀，永不沾吧？可是看他家里的豪华气派，凭他们夫妻二人的正常收入，又不相符，应了“人无横财不发，马无夜草不肥”的古话。

李凤：现在反腐力度加大，老虎苍蝇一起打，可真做到不敢腐、不想腐、不能腐也不容易呢。

王义：爸，我看这事就算了，一没钱，二没人，人家凭什么关照你？给恬恬就近入学吧，什么额外费用都不用缴，这两万五呢，就留着她以后上大学用吧。

李凤：有理没理先交二万五，嘁，什么择校费？还有这个费、那个费呢，够我们忙一年了。进个初中门要花这么多，上三年呐，还有高中、大学呢，毕业以后还要花钱找工作呢，我们大半世没得直头了。

王振喜：问题是，捧住猪头没处送，这钱没人收。好了，不说这些败兴的话了，你们猜，我为什么到这么晚才回来？

王义：哦？说给我们听听。

彭晓珍：我也正想问你，快说说。

王振喜：今天夜里遇到的蹊跷事太多了，我概括了几句话……今天邪了门，老天嚎丧，毛雨濛濛；进庙烧香，遇鬼打墙，老鼠爬香炉，碰一鼻子灰；摸黑回家，撞上哼哈二将，癞蛤蟆蹦脚面上，让老子虚惊一场！咳，我老王什么时候这么窝囊！

彭晓珍：你又搅沫嚼舌了，老天嚎丧，毛雨濛濛好懂，不就是天下雨吗，至于什么进庙烧香，遇鬼打墙，老鼠爬香炉，碰一鼻子灰；摸黑回家，撞上哼哈二将，癞蛤蟆蹦脚面上，让老子虚惊一场，倒像绕口令了，说详细点。

王振喜：进庙烧香，我今天去周敬家不是去烧香么，遇鬼打墙，人家大门关得严严实实，不是鬼打墙？被人家一番正气凛然的话打发，不是老鼠爬香炉，碰一鼻子灰？摸黑回家，越想越窝囊，仰天喊一声，去去胸中的闷气，两个联队队员从暗处跑出来盘问，深更半夜出来干什么？

彭晓珍：这有什么好查的？宵禁啊？

王振喜：我也这样反问，那两个人恼了，用警棍指着我的包，要开包检查。

彭晓珍：欺人太甚。

王振喜：我也火了，喝一声“把烧火棍棍拿开，妈的，城隍庙里放屁，熏爷爷来啦？

彭晓珍：嘻嘻，也不看看站在面前的是哪个，青蛙找黄蜂，倒挨一锥。

王振喜：二人被震慑住，收回警棍，往后退了两步，小声嘀咕今天撞上黑煞神了……这老头好象受了刺激，疯了，别招惹他。

彭晓珍：这两个人狐假虎威，欺软怕硬，只会吓唬老实人。

王振喜：这就是撞上哼哈二将。

王义：哼哈二将？老爸，你撞上天神哩。

王振喜：哪里呀，一个叫臧龙，一个叫皁虎。

王义：哟，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包大人的带刀侍卫。

彭晓珍：癞蛤蟆蹦脚面上，让你虚惊一场又是怎么回事？

王振喜：下着雨呀，我急急往家赶，事有凑巧，小河边的路灯又坏了，黑咕隆冬，隐隐看到前面有一个黑糊糊大家伙。

彭晓珍：哦？

王振喜：我停下脚步稳稳神，似乎有黑影在晃动，还有哗啦哗啦的声响，我大喝一声：什么鬼在作怪？

彭晓珍：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

王振喜：那也不能逞匹夫之勇。我见没有回音，抓起砖头狠狠一砸，砰地一声，有人回应了，原来是有两个人偷运垃圾往河边倒。这不是癞蛤蟆蹦脚面上，虚惊一场么。

彭晓珍：后来呢？

王振喜：响声惊动了臧龙、皁虎，两个人赶来，偷倒垃圾的被带到派出所接受处罚，我也就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