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火烧去只曾听说,只略略知道皮毛的蛊虫,何尝吩咐两名悍卒让火烧到天亮,直到把后园烧成白地才可离开后,便往客栈内走去,打算一探秘道。
柳随云愿意引见朋友,他就愿意解决秦国之内的麻烦,绝无二话。
因为他是铁胆何尝,他绝不会让这名字蒙羞。
那是一条极其隐蔽的秘道,若不是此时正是半夜,若不是有人刻意留下沾上酒水的脚印,柳随云绝无信心可以找到。
白天里,目光都会被明显之物吸引,而不会去注意楼梯下的阴暗角落,大好的酒水与美人在前,有多少人会观察阴暗。
不会观察,自然便不会注意到楼梯第三阶下有一扇与墙壁仅差一点点的暗门,一扇要弯腰才能进入的暗门。
若是白天里,便没有人会注意酒水形成的脚印。
作为一家客栈,有些许沾上酒水的脚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有反倒显得奇怪。
如果真没有,只有三个可能。
第一是老板很爱干净,干净到时刻让人打扫。
第二是没有客人,没有人喝茶吃酒,地面自然不可能出现脚印。
第三便是打烊后,开店前的时间了。
这个时间,小二已做过清洁,住店的也没谁会半夜赖在大堂喝酒吃菜。
柳随云看着那扇小门,心中庆幸是半夜,庆幸李南音懂得留下脚步,庆幸有悍卒帮忙搜查。
否则他自己一个人去搜,搜到天亮都搜不个一二三。
天亮后,他又该去那里找一个活人。
“两位小心。”
从怀中摸出一粒夜明珠,柳随云右手拿着从后厨顺来的菜刀,弯腰便穿过只有半人高的暗门。
何尝本想由自己领行的,皆因另外两人都是用刀,对比起他来说,都是属于寸长寸强。
其中柳随云的苗刀有一臂之长,在狭小的秘道完全无法展开,或者直接说一句拔刀都不可能,也不为过。
萧七的刀则稍为短小,是一把半臂长的唐刀,倒是可以进行贴身短切,但他们都不及何尝。
有神拳铁胆外号的人会用什么武器?
当然是用拳头!
那么,天底下还有兵器比拳头更短,更适合在狭小空间博杀吗?
没有!
那怕是匕首都需要一点点距离。
有时候一点点毫不起眼的距离,便是致命的距离,生人与死人的距离!
所以,说到短兵器,说到寸短寸险,当数拳头。
但何尝的提议,被提菜刀的人笑着拒绝了,并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柳随云相信若有人敢在这种地方偷袭他,死的绝不会是他柳三。
他有比拳头更可怕,更为凶险的东西。
寂静的秘道中,三人往下步行了半刻钟,一个空旷的石殿骤然出现在眼前。
石殿有东南西北四条通道,他们正站在北面的通道入口处。
夜明珠当然不能照亮整个石殿,能够照亮的是三人手中的火把。
因为地下石殿有一座山间道观的大小,这样的空间足够三人发挥身手。
所以柳随云第一时间便是点起手中火把,不再隐匿身形,恨不得把四周都照得亮如白昼。
黑暗与光明都是相对的。
别人看不到你,那便表示你也不一定能看到别人,更何况对何尝与萧七,柳随云直到此刻仍旧不放心。
两人的出现太巧合了,巧合到他不能不保持着戒心。
“东面该是通往城主府,西面则往郊外而去。”
从秘道下来虽然拐了数次弯,但柳随云仍然记得方向,更记得客栈在城中的位置。
所以稍稍判断后,他便知道了刻有东南西三个血红大字的通道,大约通往的方向。
当然,实际上的目的地便无从得知了。
从来没有人可以只凭方向,便能知道一条秘道所指向的最终目的地,柳随云当然也不例外。
“客栈在城中驰道旁,所以南面是往城北?”
萧七把玩手中唐刀的同时,一脸兴致勃勃的四处看起来,他跟着何尝游历江湖两年,可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第一次没有溜走。
平常稍稍有点麻烦,那位一点都不普通的老人总是脚下抹油,跑得比谁都要快,害得他连刀都不曾拔出过,一点江湖气息都没感受到。
用火把照了照血红的南字,何尝认真看了一会,才回答萧七的问话。
“嗯,城北贫民区,柳公子过来看看。”
“嗯?”
四处寻找蜘丝马迹的柳随云听到这话,不由快步走到何尝身旁,顺着他的手指向地下望去。
“咦...。”
半蹲在地上,柳随云用菜刀挑了挑地面的木屑,嘴角微微上扬道:“李浪子的手法真是层出不穷,总让人意想不到。”
“所以他的名气比你柳三大。”
四处游走的萧七不知何时亦走到近前,看着火光下断断续续指向东面通道的木屑,忍不住戏谑起柳随云。
柳随云听到萧七的戏谑笑骂了一个滚字,他对这个表面嘻笑,心思却慎密得可怕的家伙,很有好感。
他一向最喜能开玩笑,却又不莽撞的人。
那些谦谦君子,反而是敬而远之,连自己的大哥柳随文也不例外。
不因为什么,只因为他的性子本便如此。
所谓蛇鼠一窝,自诩自己是老鼠的人,又怎会喜欢君子。
“小心!”
柳随云正打算站起往东面而去之时,耳中忽然传来何尝的暴喝声,不由连忙一个懒驴打滚,直接往石壁贴去,再一掌拍在石壁上,借着反弹回来的力道,如雄鹰展翅般盘旋于半空。
叮叮叮...。
“呵呵呵...。”
风铃声,沙哑的低笑声中,柳随云原来半蹲着的位置,此刻赫然多出三根在闪耀绿芒的幼针,若不是他的反应极其快速,恐怕不死也难善了。
绿芒闪闪的幼针,一眼便知道绝对是其毒无比。
重新落在地面上,柳随云握着苗刀的手,背后,额上,此刻全是冷汗,那一瞬间的凶险,让他又惊又怒。
“呵呵呵...。”
低低的女子笑声再度响起,随之而来又是一阵“叮叮叮”的清脆风铃声,然后三人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红影,速度快得便彷佛是幻觉,眨眨眼便又是三人眼眼相望。
“阁下好轻功!”
柳随云手中苗刀往后急斩的同时,冷笑着道了一句。
只是他的刀没有碰上什么。
他的话也没有谁回应。
呼呼呼的风声中,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但除了地面上三根闪绿光的幼针,柳随云掉到地上的火把外,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彷佛风铃声与笑声都只是三人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