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煌探头之时,李南音已大咧咧走到椅前,随着他的落座,柳随云与南宫煌亦收起了武器,随便抓张椅子便坐下来。
陈绩半眯着眼看了看那条幽深的通道,又看了看眼前大咧咧的三人,想了片刻道:“三位不介意陈某唤来人马吧?”
李南音点头道:“随意,带点食物就更好了。”
陈绩笑了笑,重新坐回太师椅上,对门外两位拔刀冲入的护卫挥手道:“让左校尉带些人马前来,另外让后厨准备些酒肉。”
“是!将军。”
李南音看着两名悍卒重新关上木门,轻笑道:“不怕我是来刺杀你?”
踏出暗门的刹那,看到霍然站起的陈绩,李南音马上便知道自己在那里,更知道此行结束了。
与陈绩有没有关系都结束了。
秦国镇北将军,青衣陈绩,一个在战场,在庙堂,在儒林,在江湖与民间都有好声誉的儒将,李南音实在不愿猜是他在暗中出手。
而且从神情来看,陈绩亦不知道自己的书房内有这么一条暗道。
所以李南音只能投降。
收起武器,放下双手投降。
陈绩来回扫了一眼三人,李南音他认识,更曾经一起喝过酒,论过天下大事。
另外两人倒从没见过,但他很快便认出来。
一双凤眼,一把苗刀,一身江南缎织精布,容貌能胜过半数女子,这样的人在江湖上可不多,或者说只有一人。
柳三,柳随云。
另一位几乎霸占了整座太师椅的胖子,更是连猜都不用猜,李南音的好友,巧手南宫的南宫胖。
“你们若是来杀我,陈某早便是死人。”
李南音摸了摸鼻子,大笑道:“哈哈哈...有好酒吗?这么久没见,当喝两杯吧?”
陈绩不露痕迹的收起军机文书,微笑道:“前线重地那来好酒,有些许浊酒已算好了。”
将军府内的人马来得很快,数人才闲聊数句,负责护卫陈绩的左海已带着二十人匆匆跑回来。
陈绩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等等后,转向李南音三人道:“三位,不介意陈某派人进密道吧?”
“谁去?”
李南音与南宫煌两人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色道:“随意随意,但二十人怕是不够,得调个七八十人才行,另外棺木四十八副。”
陈绩看着三人脸上奇怪的神色,敲了敲桌子道:“喔?有古怪?”
“古怪?古怪极了,你多派些人手,最好是江湖悍卒,否则有什么意外,不要怪我没提醒。”
“左方,去南营调三百人前来。”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递给身旁的汉子,陈绩便又转向李南音道:“可以告诉我密道中有什么吗?”
李南音摇头道:“不能,只能告诉你很危险,很诡异,连我都差点死在那里。”
危险?
诡异?
能让李南音一只脚踩在黄泉路上?
能让李南音只差半步便招来黑白无常?
“等等,去东营传我将令,带一千青衣军前来。”
正大步跨过门槛的汉子闻言,脚步不由一顿,青衣营?但随后马上大喝道:“是!将军!”
对陈绩能从善如流的听自己劝告,不让那些普通兵卒前来,李南音脸上扯出一个笑容,一个真心的笑容。
他没骗陈绩,后方黑暗的通道很危险,虽然从山洞到这里什么都没有遇上,但李南音却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有一道影子。
可惜,无论怎么样放松警戒,黑暗之内都再没有第二位红衣女子,甚至让他以为是自己多想,在渗人的气氛中疑神疑鬼了。
幸好,他的身边有一位朋友,那便是追迹与反追迹都能问鼎天下第一的南宫胖。
世人都以为南宫煌只是手巧,巧于制作机关,巧于设计陷阱,却没多少人知道他最擅长的是追迹。
那怕是柳随云都只是以为南宫煌可靠,轻功高,武功也不错,所以李南音才从长安出发便派人去找,又那会想到他找他是为了追迹。
对此,李南音什么都没有说,就那样让柳随云误会着。
这是南宫煌的事,虽不是什么机密,但他的事便是他的事,对于这些私人的东西,李南音一直都是保持不言不语。
亦正因为如此,他的朋友满江湖,满天下。
青衣营来得很快,同时还有数位在军中效命的江湖高手,而李南音三人则被陈绩请到了侧厅,喝着浊酒,吃着牛肉。
长形的木桌上,陈绩看到三人都停下了筷子,展出一个微笑道:“三位既已饱腹,接下来便要委屈一阵子了。”
李南音眨了眨眼道:“不委屈行不行?”
陈绩笑道:“李浪子不想?”
“不想。”李南音摇了摇头,继续道:“这天下恐怕没人会想。”
“那理由呢?如果理由足够,一纸批文我还是有权力的。”
李南音看了眼一脸茫然的柳随云与南宫煌,深深叹了口气道:“那还是去吧,说不好能领略到新风景。”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别老是打哑谜。”
相对南宫煌的完全迷糊,因为柳家多少涉及朝政,柳随云倒是若有所思。
“能说什么,坐牢呗,走了走了,坐牢去。”
扔掉那把随处可以找到的长刀,李南音摸着鼻子便率先往门外走去,也不用陈绩说,也不用门外的兵卒来请。
“李浪子倒是潇洒,说坐便坐,教人羡慕,教人羡慕啊,若天下人都像你便好了。”
南宫煌看着起身往门外走的两人,看了眼正在思考的柳随云,快步追上道:“喂,说得好好的,怎么就要抓我们入大牢了。”
李南音叹气道:“没办法,陈将军要我给一个走密道的理由,而我又真的没有,那么不坐牢又能去那里?”
“理由?有啊,追红衣女子,追杀人凶手。”
“陈将军,你看这理由如何?”
陈绩看了眼两人,没去管还坐着的柳随云,摇头道:“不如何,不足够。”
“胖子你看,主人家说这理由不行,所以理由不是理由。”
南宫煌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便听到耳边传来柳随云低语了一句“军机”,随后眨了眨眼,又走了一小段路后,突然呸的一声。
“呸,认识你就是倒楣,绝交,这次真的要绝交了。”
南宫煌能把机关与追迹都练到绝顶,怎么可能会是笨人,刚才不明白只是他从未经历过这些,也未曾学过这些。
但经柳随云的提点,想着自家媳妇平常做的事,他很快便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