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往心存侥幸，对自己选择的路，那怕知道错，亦想着不会被发现，这一丝丝侥幸，正是罪恶源泉。

.....

李南音看着被点了穴道，却仍然满脸狰狞的白玉盈，心中再次叹了一口气，打算等她冷静下来再说。

一个愤怒的人，是没办法看清一切，也没办法说清一切的。

一群贪婪的人呢？亦是如此！亦是无法说清一切。

幸好，他们不是可怜人，又或者说被贪婪遮去双眼的他们才是真正的可怜人。

可惜李南音不是弱者，不会对自我选择好道路的人有什么同情心。

“天作孽，可恕。”

低头呢喃了一句谁也听不到的话，李南音缓缓抬起头，望向那些不可怜的可怜人，他在想...他们死的那一刻会不会悔恨自己选择的路？

放过？

可以，当然可以。

他李南音不是杀人狂，也不喜欢杀人，血红的颜色，淡淡的腥味，是他不喜欢的颜色，不喜欢的味道。

可有时候，他也会愤怒，也会杀人，至于灭了这些人会带来什么后果，李南音不在乎。

一个浪子，杀了人，被追杀，大不了便是亡命天涯。

一个浪子，谁觉得他不会以武犯禁，那便是傻瓜。

真真正正的傻瓜。

“半个时辰，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留在这里，还是离开这里。”

春风吹过的天空下，小镇街道上一片死寂，数片绿色的叶子在随着风游荡，看到客栈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四周百姓只能用同情的眼神望向一位灰衣中年人。

外面发生什么，风吹起什么，客栈内的人不知道，也没那个闲心。

“不离开又怎么样？”

角落中，一位身穿蓝色劲装的汉子，眯着一双细眼缓缓踱步而出，手中不断旋转着一把白色的剑。

“不离开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李南音的话很轻很淡，彷佛像是对自己说，该吃饭了一样的轻与淡，一样的无所谓。

只是所有人都从很淡很轻的语气中，听到了森严刀意，听到了刀声。

为什么会是听到刀意？

这很难说，可所有听到那句话的人，都在话中听出了刀意。

“喔？我是不走的，李浪子打算怎么让我永远留在这里？”

一息之间把木桌切成了均等大小的十八块，蓝衣汉子反手把剑收入剑鞘笑了笑。

“好！朱兄这一手...。”

“好！”

“不愧是云州...。”

赞叹的声音，鼓掌的声音，都只到一半便嘎然而止，所有人都像被点中了穴道，瞬间定格，这一切都只因为三个字。

“就这样。”

就这样三个字可怕吗？不可怕。

虽说文能乱法，但就这样三个字太简单，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所以怎么可能可怕。

那为什么这三个字却能让所有人呆呆定住？

那是因为伴随这三个字，还有一道刀光，一道骤闪骤灭的刀光。

刀光很快，快得没有人看见，快得不管谁都只能看到正在刀尖上滴下的鲜血，快得没有人看见李南音如何跨越三尺的距离出刀。

“就这样，可能留下你？”

滴答...。

“呯。”

左手握着那把袖中刀，李南音再次淡淡问了一句，问了一句那汉子不用回答，也回答不了的话。

死人，无需回答任何问题，也回答不了任何问题。

这便是不离开的后果，赤裸裸的答案，赤裸裸的刀。

李南音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人，轻轻往前踏出一步，垂头望向没有血的短刀，淡淡道：“剑不是用来砍桌子，是用来杀人。”

正中央的许长沙震惊过后，声音沙哑道：“大家一起上，我便不信他的刀能瞬间杀光所有人。”

没有人看到的表情下，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次不是李南音，而是窗边桌子上的柳随云，只听得他轻笑了一声道：“呵...你大概忘了李南音不止一把刀。”

燕北笑道：“的确不止。”

南宫煌抽出双枪，难得停下吃东西道：“我不算刀吧？”

何尝抚了抚长须道：“老夫用拳，不用刀。”

“唉...你们快走吧。”

李季常望向众人轻声说了一句，他不认识李南音，可与燕北却是生死之交。

燕北相信的人，他也相信。

不拔剑，是没有必要。

这里连那位死了的云州狼朱然在内，满打满算不过五十二人，可扣除自己六人，地上两人，跑了一人，剩下多少？

四十二人。

四十二人想在这几位手上占便宜？来两三位十大高手还差不多，否则人数没到一个极限，放一位十大高手进来，那五人一样能杀。

然而李季常的话，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长年累月在燕云对抗胡人的他根本想像不到江湖人，是如何心存侥幸。

他只知道人心险恶，只知道有些人杀一万遍都不够，可终究想不到贪婪的人是怎样心存侥幸。

“不用怕，他们才六人，杀了李南音夺得云纹剑法便可横绝天下。”

在场之人都在静默，都在思索的时候，横梁上忽然传出一道声音，声音很哑，很哑，像是沙子般。

随着声音，一红一白两道身影闪电般扑向李南音，同时数十枚黑色的珠子落在四方，烟雾瞬间弥漫满整个大堂。

“我们上！”

许长沙看到一红一白的身影扑下，口中大喝一声，对着柳随云三人扬手便是三支金钱镖，可人却趁着烟雾往堂退去。

许长沙可不傻，李南音的武功他不知道，但从那一刀看来绝对比自己强，燕北更是知之甚深。

燕北的刀不精妙，不强，可他的人精妙，他的人强，强得曾在奔驰的快马上，千军万马中，一刀要了北胡第一勇士的命。

所以烟雾笼罩起的刹那，许长沙第一个念头便是先离开这里，等他们拼个两败具伤再回来，好好做一次渔翁。

兵器的交击声，喝骂声在大堂内响起，更有无数的暗器往李南音等人方向招呼，至于中途会不会打中其他人，放暗器的人从来没想过。

死的不是自己便可以，若真打中了那便算是提前清除对手，毕竟云纹剑谱只有一本，他们谁都没有共享的心思。

趁着现在杀一些，可以说烟雾迷眼，更可以将仇恨推到李南音六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