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桑榆赶到秦家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秦念初哭得眼眶通红的模样,房间的地板上,纱布,药膏,药瓶,零零散散的东西落了一地,门口还站着一个不知所措的女佣。
少女明媚的五官被泪痕浸湿,看见盛桑榆,她几乎是立刻朝她伸出手:“桑姨……”
像是一个被妈妈遗弃的,孤苦的女孩。
那样的画面轻而易举就让盛桑榆疼得连呼吸都开始不畅,她急步过去,半蹲下身体将秦念初拥入怀中:“好了,没事了,小初不哭了。”
秦念初趴在盛桑榆的肩上,冲着门口的女佣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俩人,盛桑榆又安慰了几句,秦念初才擦了擦眼泪坐直了身体。
盛桑榆弯身去捡地上的东西,秦念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我是真的太疼了……一时没忍住就发了脾气,桑姨,你好不好觉得我性格不好啊?”
盛桑榆笑了笑:“怎么会?有时候疼得难受了,确实是会做一些事情来发泄的,不过说起来,我们小熙……”
话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口中说出,盛桑榆的动作突然顿住——是啊,盛熙前几天的时候小腿也受了伤,可是从始至终,她甚至连伤口是什么样的都没看到过。
盛熙没有开口对她哭诉过伤口有多疼,反而一直是在安慰她:“妈妈,我没事的,真的一点都不疼。”
盛桑榆就那么蹲在地上,思绪在那一刻就那么恍惚了起来——印象里,她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听到过盛熙对自己抱怨过什么。
哪怕五岁之前,她还没有嫁给慕战,盛熙跟着她,一起生活在阴暗又混乱的那条弄堂租屋里,那里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可是自己只顾着上班,三餐都是一早买好的面包饮料,或者直接给她钱,让她自己去附近的小卖部买东西。
盛熙早慧,很小的时候就会自己穿衣洗澡,很让盛桑榆省心。
可是那个时候的盛桑榆不知道,盛熙有时候也会遇见一些流氓混混,因为好玩去踹租屋单薄的门,见她孤身一人,便抢走她一天的口粮或者零花钱,还会去翻租屋里的东西。
那个时候电话还没有普及,盛熙又不知道妈妈在哪上班,于是就只能硬生生的挨过那一天,而且还要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好。
如果不是后来有一次,她提前下班回来,看见盛熙自己正在屋子里换衣服,小女孩单薄得见骨的身体上大大小小的淤青数不胜数。
她又惊又怒又疼,问盛熙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女孩却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说。
后来几天,她假装出去上班,暗地里躲在角落,看到那些小流氓抢走盛熙的零花钱和食物之后,还会打她警告她,不许将发生的事情告诉别人。
等人都走了之后,小小的盛熙就沉默的从地上爬起来,垫着板凳,很艰难的开始收拾屋子。
那一刻的盛桑榆简直恨死了自己,她冲过去抱住盛熙大哭,小小的女孩儿搂着她的脖颈安慰:“妈妈,我不疼,你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