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撬开镜月楼通向房顶的盖板,王舒翻身上了屋顶。雨点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浇灭了他刚刚在青楼里被挑起的邪火。王舒默默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大雨一瞬间淹没了他的视线。
伸手抹了一把脸,王舒终于在黑暗的雨幕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赵一鸣手上提着那把结实的木弓,向着大雨深处张望。
“赵大叔!”王舒嘶哑着喊了一声,但这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大雨的哗哗声中。顺着湿润的瓦片滑下,王舒有些磕绊地向着赵一鸣的方向跑过去。
瓦片震动的“嗒嗒”声在脚下响起,加上弧形的湿滑的表面,让王舒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他只好仔细地看着脚下,以免踩脱。
突然踩动瓦片发出的“嗒嗒”声变得频繁起来。
王舒惊恐地抬起头,看到了那个飞奔而来的黑影。他睁大了眼睛,眼中露出深深的无力感。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相比另一个人。
神秘人如同雨中暴走的野兽,踏着屋檐飞奔而来,身后落下一地碎瓦。
寒光一闪,王舒心头一凉!
赵一鸣没有惊慌,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王舒,因为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神秘人的身上。神秘人这一刀确实快,凭借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走脱。不过,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躲开这一刀!
赵一鸣从背后抽出长刀,撤步蓄势。
神秘人的眼中浮起一丝轻蔑。
短刀精准无误地刺穿了赵一鸣的胸膛,但就是这一刻,赵一鸣的长刀挥下!
神秘人总说别人轻敌,这次他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在雨水中斩出一段真空,正是那招“绝气斩”。
神秘人的眼中露出一丝讶异,他没有躲避,因为他知道这招一旦出手,便是避无可避。
长刀砍入了神秘人受伤的左肋,神秘人发出一丝闷哼,眼中怒意翻涌!
神秘人弃刀反手一掌,随着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的声音,赵一鸣的右臂弯成了一个可怕的角度。
一掌截喉!赵一鸣的眼睛中露出难以忍受的痛苦,右臂剧烈的痛苦加上无法喘息,险些让他昏厥过去!
神秘人没有给赵一鸣喘息的机会,抓起他的头来,将短刀从赵一鸣的胸口抽出。
“******!”王舒眼中怒火与恐惧不断地挣扎,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尽全力地跑了过来,与赵一鸣只有五六米的距离,可战斗已经基本结束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到腰间摸了一下,却摸了个空。
“蓝蓝你……”王舒恨恨地甩了甩手。
妈的,不就是把刀吗?没有刀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王舒向着前方冲去。
可他的脚却仿佛失去了力量一般,死死地被钉在了原地。
“什么玩意……”王舒再次想要往前迈步,双脚却仍在原地。
“哈?”王舒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腿。
“呵……呵呵……”王舒睁大了眼睛。
他的双腿在颤抖……
他在恐惧……
“开什么玩笑……”他满脸难以置信,却慢慢地跪了下来,双手在颤抖,汗同着雨水冷了脊背。
“不……”王舒僵硬地抬起头,看到血液混同着雨水落在神秘人脚边,顺着瓦片被冲刷开。
透过眼睛的余光,他看到神秘人的短刀刺入了赵一鸣的心脏,将他挑起在空中。
雨水冲刷着赵一鸣坚实的躯体。
王舒呆呆地看着,任凭雨水流过他的眼睛……
……
“王舒……”
雕花的木质大门,高档红酒的香气,女孩子们身上各式各样的香水的味道。
他像一条狗一样跪在精致的羊毛地毯上,口鼻中的鲜血的味道让他晕眩。
抬头借着眼睛的余光,可以看到他亲自选购的漂亮的白色吊灯光芒闪烁。
映照着身前那个高大的黑影。
“不要……”轻灵而柔软,那是王沫的声音,仿佛带着茉莉花的香气。
王舒抬起头,那张坚硬的脸冷酷而暴烈,只听到震雷般的声响:“你是真的铁了心要这么干?”
“是。”
随着这简短的一句,一种勇气突然涌来,尽管那个“王舒”的声音中伴随着一种深深的悲哀。
“我是要这么干,死也要这么干,一无所有……”王舒抬起头看着那个黑影,看着他的父亲。
“……也要这么干。”
******
一道雷光闪过。
王舒英勇地向着神秘人扑了过去!
神秘人转身一脚,王舒远远地飞了出去,沿途磨碎了一排青瓦。
“呕……”疼痛在王舒落下好一会儿才传来,那一脚虽然只是踢在了胸部,却让王舒感到全身上下都在疼痛,仿佛五脏六腑移位了一般。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双腿仍然在颤抖,不过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真的站不稳了。
但他强撑身体,一步步地向着神秘人走了过去。
神秘人露出饶有兴趣的眼神。
“咳……咳咳……小兄弟…….别过来!”王舒转头惊愕地看着挂在刀尖上的赵一鸣,后者的脸上露出疲惫、着急与感激的神情。
“哼……”神秘人短刀一摆,将赵一鸣甩了出去,落在了王舒的脚边。
“大叔……你他娘的没事吧!”王舒扑到赵一鸣的身上,检查着他的伤口。
“唔……没事……死不了……”即便在光线黯淡之下,赵一鸣的脸色依旧可以看出苍白。他艰难地喘息着,除了右臂依旧是断掉的样子,胸口的伤口正在恢复。
神秘人收起短刀,走了过来。
王舒抬头看着神秘人。猩红色面具下的眼睛中闪烁着微光。
王舒讶异了一下,神秘人眼中非但没有杀意,似乎还有一种捡到宝了的的喜悦与冲动。
“你遇到那头麒麟……到现在已经多久了?”神秘人问道。
王舒心想果然,神秘人与麒麟果然有关系。
“二十年了吧……我粗人一个记不清日子了……”赵一鸣喘息着说道。
“二十年……它没再找过你?”神秘人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
“没……没有……”赵一鸣答道。
“哈……”神秘人突然笑了起来,大有一丝歇斯底里,“哈哈……哈哈哈哈!”
王舒感觉他从未听过如此爽快的笑声,也没有听过如此竭力的笑声。好像是要把一生的痛苦都散去,把一生的快慰都笑出。
神秘人疯魔一般仰天长啸:“那畜生!!终于!终于让我抢先了一步!哈哈哈哈!想不到吧畜生!想不到吧!!哈哈哈哈……”
雨中笑声嘹亮,雨中笑声寥寥。
******
黑衣男子拿出一瓶金创药,简单治疗了腹部的伤口。
白鹭滑到他面前,左右看了看,笑了笑道:“白家的那些老古董终于开窍了?”
“什么?”黑衣男子抬头瞥了白鹭一眼。
“都掏出那种剑法来了,还不承认是白家的人?”白鹭说道。
“你能看清我的剑法?”黑衣男子语气中有一丝难以置信。
“看不清。”白鹭说道,“不是我吹牛,纵观天下之剑,我看不清的,只有你白氏一家!”
“哦,厉害了我的哥……”黑衣男子淡淡道。
“……”白鹭突然觉得这谈话的节奏有些诡异,“我记得白家老二上次玩游戏的时候暴露了剑法被禁闭三年,想不到居然还有人顶风作案,那……你是白家老几?”白鹭上前堵住黑衣男子的去路。
“你管我……”黑衣男子撂下一句,转身反方向离开。
“唉唉唉……”白鹭追上前来,抓住黑衣男的肩膀,“别急着走嘛,白家人出没可是难得的大新闻!你……”
“你!”黑衣男一掌拍掉白鹭抓他肩膀的手,转身小跑就要离开。
白鹭暗道一声这白家人怎么这么不坦率,越发觉得这白家人有些意思,于是又追了上去:“你是偷着玩的吧,就不怕我给你抖露出去?不如让我好好见识一下……”
“……我!”黑衣男子气愤的抬起手来,却又赶紧放了下来。他有些窘迫地清了清嗓子,对着白鹭凶狠地说道:“你再跟着我,小心我揍你啊!”
白鹭愣了一下。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