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了,那小女人怎么还不睡,是在等他吗?
想到这,方琛只觉得内心烦躁,也觉得十分无奈。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小女人完全是爱上了自己,虽然看上去傻乎乎的,可却又懂事得让他心疼。
她是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秋瓷的存在的,他还记得那时候的她甚至还闷闷不乐地生了好几天的气。阿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那天晚上,她并没有在人前让人看他的笑话,虽然伤心,却也只是默默地离开。后来在医院里,虽然那天她朝他小小地发了一顿脾气,可后来还是选择了原谅他。
就好比今天来说,他自然是看得出她是不希望自己去阿瓷身边的。是问,就算一个女人再傻,又有哪个女人会傻到将自己的丈夫推到另一个女人身边去?可她看到他很着急,只不过是沉默了几秒,便换上了一脸的笑容,对他说:“你去看看吧,但是秋瓷小姐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
而此时此刻,她一定是在等着自己吧?
闭上眼睛,他轻叹口气,掏出电话来,“喂……”
刘漫漫欣喜的声音传来,“琛!”
“你先睡吧,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过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阵,“这样啊?……秋瓷小姐没什么事吧?”
“恩,还好。”
“你……明天会来看我吗?”
“到时候再说吧。”
“哦……那……你早点睡……”
……结束掉这通让人窒息的电话,方琛砸了一下方向盘,“该死!”随后掏出电话,“喂,出来喝两杯。”
秋瓷按照那两个小女佣所说的位置,打开了那间公主房。打开灯,她的心忍不住一阵高兴。这个房间,她记得。
当时的她,将所有的房间都装修好了,惟独这一间留了下来。还记得她当时靠在他的怀里,跟他说着自己所喜欢的梦境--
“琛,我想要一间超漂亮的公主房,粉『色』的墙壁,有着甜美风格的白『色』梳妆台,以粉『色』为主『色』印有天使图案的地毯,还要有一张看上去就软绵绵的欧式风格的公主床。还有粉『色』的碎花窗帘。房间里摆一台白『色』的三脚架钢琴,台面上摆着非常可爱的偶像公仔。”
他就笑着说:“你原来喜欢这样的风格啊?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她只是笑,没有说话。
其实,生活在她那样的家庭,从小学芭蕾、学琴、学棋、学高尔夫……她的生活全都要跟随父母的意愿。因为在那样的有钱人家庭,只能跟随大流,接受一切高档奢华的东西,目光要远大,必须放弃那些小女儿家的东西。
她已经二十多岁,可是她心里的一个梦想就是,以后的以后,一定要有一间那样的房子,粉『色』的,带着小女儿的心『性』和天真,将自己童年失去的,一一补上。
她如果是和别的人家联姻,那么这个梦想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实现,可是她将来的丈夫是方琛,她知道,他一定会满足她的这个愿望。
只是可惜,她并没有来得及拥有这样的屋子,便发生了那件事,于是一切便有了现在的样子。
这么多年来,她几乎已经忘记了她的这个梦想,她也已经不再打心里偏爱粉『色』。可是今天,当她突然面对这个房间时,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欣喜和幸福。而那个叫作梦想的东西也在疯一般的生长,告诉着她,它一直都没有离开。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却笑了。走在那个房间里,『摸』着那些他精心为她布置的东西,她告诉自己,一切,都要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还没来,你就开始喝上了,这似乎不太好吧?”秦峻霖坐在方琛的对面,调侃道。
方琛没理他,直接给他的酒杯倒上了酒,并将杯子递给他。
秦峻霖接过杯子,和他的碰了碰,便一口喝了下去。“你有心事。”这话,他是以陈述句的方式说出来的。
方琛甩了个白眼过来,以眼神告诉他,他这是在明知故问。
“看得出来,你好像很彷徨,在两个女人之间。”秦峻霖说得云淡风清,好像在说今天的牛排几分熟一样。
“如果不烦,找你出来喝什么酒?”
“哎,只道是: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总是一派绅士风度还总是挂着笑的腹黑男--李俞岩。
方琛看也没看他,直接瞥了一眼秦峻霖,“我可没叫他。”
李俞岩笑着坐在了秦峻霖的身边,“这个时候,如果我这个知己好友都没陪在你身边,那岂不是就太凄凉了?再说了,像你这样的事,多个人出出主意也是好的嘛,毕竟我也是个情场高手。”
方琛双手支在腿上,没有说话。倒是一边的秦峻霖说了话,“诶,话说,你现在是想要怎么办?”
“……”
见方琛没说话,李俞岩耸了耸肩,“他这个样子,就是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一个是爱得不顾一切的人,另一个是与自己点滴相融的人,你叫他怎么选?不过啊,我觉得这小媳『妇』倒还真的是有点儿能耐,像他这么难搞的男人居然都对她心动了。”
秦峻霖点了点头,觉得李俞岩说得对。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作为他的好友,不能左右他的感情,却能够客观地说些建议:“我觉得俞岩分析得不是没有道理,可是琛,我相信你不是一个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
“爱情这东西啊,难说。当年他可是震惊了我们几个,你忘了?”李俞岩问道。
秦峻霖挑了挑眉,“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你觉得今时今日的琛还是几年前的他了?”看了一眼李俞岩,他又说道,“琛,我相信你在心里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过对不对?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个人的看法呢,我说了,是我个人的看法,阿瓷这次回来,似乎不这么简单。”
方琛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其实我何尝不知道,她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了。也许,从一个大小姐突然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肯定是有变化。可是,当看到她在我面前哭,虽然没有以前那种心痛的感觉,可还是觉得有愧于她。”
他自嘲一笑,接着说道:“说实在的,我对她的感觉,确实是很淡了,可是你们知道,我跟她并不只是情侣那么简单。在我十二岁以前,她在我的心里,俨然是我的姐姐,甚至是妈妈。现在,她回来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可是,一想到刘漫漫,我又觉得似乎挺对不起她的。”
李俞岩什么也没说,只是坐过来,坐在他的身边,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峻霖沉默了片刻,“那她……现在……?”
“住在我家。”
这一下,另两个男人不淡定了,齐齐惊道;“什么?”
方琛点了点头,“她出了点状况,布拉德不在这边,我又不太放心她一个人,于是……至于刘漫漫,她被我爸接到老宅去了。”
秦峻霖挑了挑眉,“不管怎样,你都要提防着些才是。”
方琛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虽然喝了那么多酒,可他还是没有半点睡意。浩宇和峻霖都跟他说了同样的话--“不管怎样,你都要提防着些才是。”
呵呵,其实,他们早知道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阳光率『性』的他,现在的他沉着冷静,他们说这些话,不过也是担心他罢了。
对于秋瓷,他对她有着愧疚,还有那份想要弥补的心思。她的“死而复生”自然是他的开心事,只是,天意弄人。
本想去书房坐坐,却没想瞥眼瞧见原本是秋瓷该睡着的房间,那房门大开着。他心中一惊,赶了去看,发现房里并无一人。
心中升起恐慌和着急,正想叫了人问问她去了哪里,恰在这时便听见有钢琴声自最右边的那间公主房传来。
他蹙起眉峰,径直朝着那房间走去。
来到门口,他便见着了原本该好好呆在客房睡觉的秋瓷,此刻正背对着他坐在钢琴旁,弹奏着一支不知道名字的曲子。那琴音,轻缓而忧伤,透着些许的恨和无端的绝望。
他走过去,站定在她的身后,不动声『色』地说:“阿瓷,该休息了。”
闻言,秋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望着他,那眼神满含了很多种情绪,有等到他的惊喜,有陷入琴声的忧愁,还有那无法忽略的孤单。
方琛本是有些生气的,因为她没经过他的允许便擅自来了这里,动这里的东西。
他们就那么对望着,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秋瓷站起身来,经过他的身旁,直接来到衣柜前,将柜门打开,那些存放在里面的属于她的照片和物品,就那样闯进他的视线。
“琛,我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些……”说到这里,她已经哽咽,眼泪在眼眶里,却倔强地不肯让它们掉出来,而脸上却还要带着笑。
“……”方琛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想当初,刘漫漫没经过他的允许到了这个房间,他还对她大发了一顿脾气,甚至还拎了她出去。而现在,秋瓷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将这些东西一一呈现在他的面前。他明确地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东西,甚至是他亲手为她准备的,可是现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会有一些恼怒。
“瞧,这张照片,当时的我们还是那么的单纯和年轻;这张照片没想到你放得这么大,我还记得你当时说我这张看上去特别好看,还说要洗很多张放大了挂满整个屋子……”秋瓷说着,满眼满脸全是对往事的无限回忆。
方琛不回答,只是说道,“很晚了,阿瓷,去休息吧。”
秋瓷一听,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琛,你是在生气吗?”
他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去休息吧。”
“这个房间是我的吧?”她不死心,追问着,“那么,我可以在这里睡觉吗?”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个屋子很久没人来打扫,你还是去睡先为你安排的那个房间吧。”
秋瓷一向聪明过人,怎么会听不出他这是在拒绝?明明是为她准备的房间,现在却婉转地拒绝她住在这里,他的想法,聪明的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凄然一笑,“早点睡吧。”
他点了点头,在她走到门口时,他喊住她:“阿瓷,这里……跟以前不一样了。”
秋瓷躺回到方琛早先为她安排好的那间客房,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全是方琛对她说的那句话--阿瓷,这里跟以前不一样了。阿瓷,这里跟以前不一样了。阿瓷,这里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吗?
她自然是知道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可是,她这次既然下定了决心回来,她所想要看到的,并不是这些不一样。
思及此,她忽然咧开嘴角,笑了起来。
……方琛正在处理手头上的文件,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忍不住皱了皱眉,“喂?”
秋瓷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呼吸急促,气若游丝,“琛……我……我的头……好疼……”
闻言,方琛的眉头皱得更凶,他想起她额头上的伤还没好,是不是她不小心给弄感染了?
“阿瓷,你别担心,我马上赶回去!”抓过外套,他着急往外赶,在门口正撞上拿着资料进来的阿涛。
“总裁,你这是……”阿涛看出了他的着急。
方琛头也没回,“我有事先出去一趟,有什么事你先应付着。”
等他赶回方宅,只见秋瓷在床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抱着头,却不肯喊出声。
贺叔提着『药』箱进去,“秋小姐,你先忍着些,我帮你看看。”
而秋瓷似乎已经听不见这些声音了,只是疼得抱紧了身子,直往被子里缩。贺叔没有办法,只得将求救的眼神抛向站在一旁的方琛。
方琛轻叹口气,看了一眼她额头上的伤。不知道是不是她因为紧张,额头上的伤口上有鲜红的血。
眼看着纱布已经被染红了好大一片,她却不肯听话地进行检查,方琛只得走近了,将她搂在怀里,“阿瓷,是不是很疼?”
秋瓷一得到方琛的碰触,好像突然间有了反应。她的双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摆,头也直往他怀里钻。这个样子,像极了被人丢弃的猫,虽然得到了温暖,但是还是会做噩梦,可怜得很。
她额头上的鲜血浸红了他灰『色』的外套,他有所觉察,却还是一动不动地搂着她。他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别怕,你忍着点,你要相信贺叔,让他帮你看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