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在不断纠结着。但是脑子却没有跟随心情，好像是我的身体被我的脑子控制了似的。我在白天穿过了人类的城市，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因为在辞去了酒吧的工作之后，我就回到镇子上去了。除了上次来到过这个城市看城墙之外，就没有到过人类的地方了。这个城市也是只来过上次那一次。所以对这里也不熟悉。我向几个人类打听，找到了码头。

我在人类的队伍当中。我看见去往末都的船今天只有一趟，实际上每天也都只有一趟。船快要开了。这时我却还在纠结自己的擅自行动与不声不响，但是这回我的身体也没有屈服于这股踌躇。我掏出了一把不太整的钱给卖票的大叔。

“去末都。谢谢。”

他拿过钱数了数，瞥了我一眼，递票的时候也不用正眼瞧我。我觉得不太自在。我估计是他不太喜欢异种吧。这让处于人类模样的我心里有股隐秘的，莫名的羞辱感，异种大多数也都是善良的，那比率和人类差不多。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人类和异种不能共存呢？我想不明白。

船要开了，在“呜呜”地鸣笛。我急匆匆地上船了，我看见船上也没有几个人，估计都是一些好奇心重的人类吧。我找了个角落坐下，路程很远，要开很长时间。我靠在一侧，闭上眼睛只听海水的声音和船开动时发动机的“嗡嗡”声，自我放空了。

这时有人拍我的肩膀，我不太耐烦地睁眼瞥过去。是那个刚刚在船边拿着手机一直拍个不停的人，他有着稀疏的胡茬，夸张的墨镜。有些年纪的样子。我看他嬉皮笑脸，以为他要给我推销什么东西——船上经常有这样的人。可能这里被其它地方的人称为“噩梦之都”，人们经常做噩梦，其根本原因是离我们的镇子很近。所以没什么人来，船票相对便宜，和去末都的价格差不多。所以大城市里的一些东西对这里都是“稀罕玩意儿”。我直接对那个人摆摆手，嘴上出于礼貌稍微委婉地拒绝，但是有气无力。

“谢谢。我没钱。”

然后我又把眼睛闭上了。我听见那个人并没有放弃，他的声音里没有什么不悦。我感觉那听起来是一个滑头的声音。他就用这种声音问我:“嘿，你看上去不是本地人？”

“我是本地人。”

“你不是城市里的人。”

“对。我是乡下过来的。”

“你是梦魇。”

“是。”我毫不遮掩，回答得也很敷衍。我睁开一只眼看了看，船上的人都在看我。我又闭眼不看了。那个人发现了别人的秘密，好像有点愉快似的。他继续问我。

“你去末都做什么？”

“无可奉告。”我懒得说话了，所以声音哼哼唧唧的。那个人很自来熟，他直接在我旁边坐下，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我跟你说啊，我是从大城市来的！你们这儿离末都挺近的，而且路费船票都便宜。我可是穷游主义者啊！你知道我为啥去末都吗？听说那里出现了新品种！…唉唉，这么对你说不太礼貌…我是说，那里出现了没见过的人。据说是兽人，以前也没有的吧，突然就变得很多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能是其他地方没人知道的兽人过去参观了吧？估计他们会在那里待下的，末都可是异种的天堂啊——我要是看见兽人就去和他们合影，你看你看，这里全是我和异种的合影，他们对人也挺友好的！我还有和你同类的照片呢，厉害吧！话说你到底要去末都做什么呢？对了，听说你们那镇子上死人了……”

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终于停下来了。我停下了对他口中“兽人”的回忆，不禁抬眼看他，他呆滞地看着我，其他看我的人则回过脸去了。我不言语，过一会儿才说:

“不是我们干的。”

其他人似乎发出了小声的议论，大概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吧。可是这样的他们为什么要去末都呢？我不明白。那个人倒是很相信我，他有点儿变本加厉的架势，直接伸手和我勾肩搭背的样子了。我没有推绝。

“我就说不是梦魇吧。你们不会为了几个梦杀人吧。听说你们那里也有兽人？是真的吗？”

“不。不是。”我想这个人不会是万事通吧？他一说到这儿，我就想着顾睚。但是我不想透露，便否定了。

这个人终于不再问了。后来他告诉我他叫无铭，还给了我一张名片。我接过来，看了看，收好了。

海上的夜很凉。这个人就在我旁边坐着睡，我看着他，好像看出了什么东西似的。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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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小老鼠要来了？”

身形修长的男人坐在皮质转椅上，眼角笑意明显。他看着一旁的“02”，笑声诡异。

“去陪他玩玩吧。02。他也见过你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