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中年男子，季夏然认得，是《莞尔流年》剧组的张制片，平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在没撞见他在废弃仓库想染指新人女演员之前，季夏然很是尊重他。

然而现在，就算他装得再慈祥睿智，季夏然一碰到他的目光以及明晃晃的门牙，也会头晕脑胀，恶心得想干呕。

张制片摇晃着酒杯，隔空与她相望，向她点头示意。

季夏然迅速移开目光，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她跟人渣计较什么？最好永无交集！

大概5分钟后，江南回来了，但是是来跟她告别的。他说有个朋友原本要去拍个汽车广告，但是出了点意外没能去，但广告商太咄咄逼人，他只好赶去救场。

季夏然一脸遗憾：“那只能下次再聚了。”

江南点点头，喝了几杯酒向温导赔罪，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江南走了，季夏然百无聊赖地靠在角落里的沙发，觉得这震耳欲聋的唱k声更加没意思。

邻座的程珊珊，是之前苏影造型师的助理，在片场帮了季夏然不少忙，季夏然和她相处得挺好。

这会季夏然瞄到她每隔十分钟就补一次口红，忍不住凑过去调侃她：“珊珊你老实交代，在座哪位男士是你心头好，能让你这个骨灰级懒癌症人不厌其烦地涂口红？”

程珊珊放下小镜子，笑骂道：“滚。我涂得再红，也没你这么喧宾夺主。”

季夏然笑：“我最近又是摔舞台又是花粉过敏的，瘦得到处是棱角了，哪里还能圆润地滚？不然你教教我？”

程珊珊哭笑不得，“去你的，别跟我玩文字游戏。”

说实话，大部分女人都不太喜欢比自己年轻漂亮的女人，程珊珊也不是例外。只是，如果这个姿色上乘的女明星明明有自命清高的资本，却浑然不自知，不屑和女艺人工于心计，整天和工作人员厮混在一起谈八卦讲黄段子，那么程珊珊的嫉妒转成羡慕好像也不需要多久的铺垫。

程珊珊凑近她，神秘兮兮道：“你今天穿得这么漂亮，是不是也知道沈老师要来？”

“你说什么？”季夏然一下子站起身，声音大了几分贝，想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程珊珊看她这样激烈的反应，以为她是兴奋过头了，拉拉她的裙摆示意她坐下：“本来之前我也以为沈老师不来，但是刚刚我听到温导说沈老师一会就到！矜持一点好不好？”

季夏然淡定不了，抓起沙发上的包就想走。

程珊珊虽然疑惑，但也好心地拉住她，指了指喝嗨了的温导：“你至少跟温导说一句。”

季夏然敛住心神，对她微微一笑，然后跨着高跟鞋走到温导面前。

金智雅和张制片同时望去。

一双细高跟鞋突然映入眼帘，还在一个劲儿灌酒的温导抬眼一瞧，笑呵呵道：“季夏然你终于来了。来！我们不醉不归！”

温导呼出的酒气大概有两罐煤气瓶那么多，季夏然忍住捂鼻的冲动，看着眼神迷离满脸通红的温导，说：“温导，不好意思，我临时有急事得先离开，你们尽兴。”

还没等温导开口，一旁的金智雅娇笑道：“有什么事那么急？你真是好大的面子，温导放下身段亲自邀请你，你不会连这份情都不领吧？”

季夏然冷眼睨她：“这么久不见金小姐的中文进步不少，连把颠倒黑白的话都说得很顺畅了。”

金智雅没有发脾气，反而双手一摊，悠悠然一笑。

温导趴在瓶瓶罐罐中，斜眼瞅季夏然：“如果你现在走，那之前的约定就不成数。”

似醉非醉的状态，不怀好意的眼神，一场她非来不可的杀青宴，金智雅反常的行为……季夏然就算是傻瓜，也在此刻嗅到危险的味道。

季夏然微笑：“温导，不好意思，我是非走不可。”

气氛一度冷凝，像裂缝中生长的绿苗，顽强壮大。

包厢里渐渐安静，其他人都停下动作不明所以地朝他们的方向望来。

在一旁旁观许久的张制片此时出来打圆场，举着酒杯笑道：“温导也是好意，既然夏然有急事那就放她先走吧。夏然，喝杯酒向温导赔罪。”

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轻轻摇晃，晃得人心波荡漾。可是酒杯上映着的那张伪善面孔却让季夏然烦躁十足，她勾唇一笑：“不了张制片，我开车来的。”

此时众人看季夏然有点微妙，甚至觉得她不识好歹。

张制片摆摆手，“没事，那下次再聚时你一定得不醉不归啊！”

季夏然点头走出包厢，不理会背后温导的黑脸以及众人的窃窃私语。

只是拐门的匆匆一瞥——金智雅交叠着双腿靠着沙发浅酌红酒，五光十色的彩灯下她的笑容看不真切，这让季夏然心生疑惑，觉得她不会这么容易息事宁人。

走在幽静无人的走廊里，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粗嘎的男声，季夏然一顿，转身看那只老狐狸：“张制片，什么事吗？”

张制片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镜框，“我知道季小姐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温导在娱乐圈也有一席之地，所以我想季小姐要是能稍微体恤温导，场面不至于闹得太僵，以后你还有转圜的余地。而且季小姐今日实在不理智……”

季夏然微笑着打断他：“谢谢张制片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看季夏然这么不识好歹，张制片收起笑容：“季小姐不必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什么货色大家都清楚，况且彼此的底牌也不是秘密……”

季夏然冷下声音：“张制片说的底牌难道指的是在仓库性侵未成年少女？”

张制片在泥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即使现在被揭穿秘密也不见一丝惊慌：“只是各取所需而已，她从我这里得到资源，我从她身上索取一点报酬也无可厚非。凡事都讲求证据，不知道季小姐所谓的‘性侵’究竟是有什么依据？”

就是因为季夏然知道这自始至终就是一场交易，所以即使看到那个女孩脸上的不情愿她也没有上前阻止，她现在心底愤懑，但却没有底气反驳。

季夏然自知嘴皮子磨不过这个表面功夫作透的伪君子，冷笑：“所以张制片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恕我失陪。”

张制片勾起暧昧不明的笑容，瞧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还有一件事，虽然季小姐没喝酒但还是太嫩，不知道有个词叫‘防不胜防’。其实我跟出来，就是看看药效什么时候发作，现在看来应该是差不多了。”

季夏然一惊，望进反光镜里一双狡诈的眼睛，心里的弦紧绷。她已经这么警惕了，怎么还会中计？难道……那杯果汁……

看她转身就想跑，张制片幽幽一笑：“不要白费力气了。”

话音刚落，季夏然整个人如同□□控的玩偶摇摇欲坠，脑袋一阵晕眩，她连忙扶住墙壁，想掏出手机打电话，想抬腿逃跑，却发现没有任何力气，始终动弹不得。

张制片扶住纤瘦的她，看她光洁的额头此时布满冷汗，从兜里拿出手帕帮她仔细擦掉，动作很亲善，说出来的话却十分下流：“我已经备好房间了，等到了床上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就知道这个下流胚子不怀好意，季夏然此时此刻仿佛掉下云巅，处于水深火热中，连恶心呕吐的力气也没有。

张制片开始摸起她洁净的小脸，“果然娇生惯养的就是不一样，瞧这细皮嫩肉的。”

粗砺的指腹磨得季夏然生疼，她咬牙切齿得瞪着他，这个王八蛋说得她被包养一样！老娘清清白白！

手指顺着脖颈划到滑到精致的锁骨，张制片的面庞在投影下格外幽深：“《莞尔流年》苏影的那场床戏拍摄我也在现场，我很好奇面对你这样一个尤物沈易是如何做到心止如水的？老子才不相信他是什么正人君子。你说，那家伙除了一副皮囊还有什么好的，看你们一个个趋之若鹜的。”

季夏然心底冷笑，难道看上你？我们又不瞎，张王八你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没错过季夏然眼底的嘲笑，张制片过足手瘾，早已按耐不住，拈着欲望的笑，“剩下的我们就到房间做。”

没有力气只能任他摆布的季夏然心里很崩溃，难道今天就被这只老狐狸给玷污了？

张制片嗅着清芬的少女香，一把揽住她的肩往电梯方向走。

季夏然尖叫不出声，眼看电梯上的数字越逼近这层，心底越绝望。

电梯门打开，张制片咧嘴一笑，掐着季夏然的胳膊往里拖。

此时，对面电梯门也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黑衣的高个子男人，闻到动静朝他们的方向望来，看到拼命摇头的季夏然那一刻顿时脸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