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们的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来那个少年的身影,以及他们被卷入漩涡之前,那映入眼前的那一幕。
那个看似瘦弱的青色身影,那把高高举起来的黑色长剑,以及在那海怪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之中,那把狠狠刺入海怪头颅的长剑,说是刺,倒不像是寻常剑招里的那般,而是仿佛是儿时在湖中刺鱼一般,从上之下,扎破鱼膛的那般,刺入了那海怪的头颅!
接着,便是海怪一声声痛苦又恐怖的嘶吼,成片的绿色血液喷洒出来,覆盖了大片的湖面,那个少年的身影也是似乎筋疲力尽一般,坠入湖水之中。
直至那怪物也力竭,抽动着触角,轰隆一声重重的砸在湖面上,与此同时,那怪物体内似乎是什么东西撑破了一般,发出惊天的一声巨响,从内而外的爆破开来,湖水沸腾着,卷起一阵巨大的漩涡,夹杂着水流和巨大的风力,犹如末世一般,在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席卷了整个湖面,卷过湖边的草地,向树林侵袭而来。
紧接着,所有人被这巨大的吸力卷了进去,瞬间被甩的七荤八素脑袋一片空白,不少人还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方才感觉压力减轻了一些,有新鲜的空气渗透了进来,一阵巨大的甩力,将他们摔了出来,犹如天女散花一般,喷射了出来,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待他们反应过来,便是方才的那一幕。
这个时候,才有一个怯生生的女子的声音传出来:“你们说,那个少年怎么样了。”
闻言,人们顿时收敛住了激动的情绪,陷入沉默之中,想起来那个少年坠入湖面的画面,不知他此时会是什么情况,是生是死。
人们的心头蒙上了阴影,此时的情绪复杂不已,不知过了多久,人群里传来一个大汉的声音,声若洪雷,道:“甭管是生是死,我姚三,认他这个情,这份恩情,无以为报!”
声音落下,他身边的几人也道:“我们山南姚家兄弟,认这小兄弟的恩情!”
“我们白家,也认!”顿了顿,不知又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紧接着,人们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开始发出此起彼伏的声音:
“我们雁荡飞鱼兄弟,承情了!”
“云南碧水宫,承情!”
……
虽然不知他在何方,不知他此时是生是死,但几乎所有人,都默默的立下了誓言。
不知是因为他带他们过了湖,还是因为他帮助他们守住了心中的道义,没有像那些已经过了湖的人一般,好一点的是本就是独自前来,不好的也有叛逃出去的。
就像此时此刻,在理人群不远处的地方,那两个本来正在打斗的人,听闻这边的动静,皆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招式,偷偷前来观察情况,其中一人在看清了这里的状况之后,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师兄他们怎么也过来了,那自己偷偷丢下他们跑出来,被抓住岂不是惨了!
想着,脑中一个混沌,脚下一软,拔腿便往回跑,怎料还是被发现,人群里传出一声怒吼:“张青云你个王八蛋,背弃师门,还还意思跑,兄弟们,上!今天就要为师门铲除这个背信弃义的王八蛋!”
紧接着,一阵骚乱,人群里瞬间冲出几个服饰一样的人,目露狠光的往那处逃跑的人身后追去。
见此情景,人群之中,也有人想到了那些叛逃的人,顿时眼神阴狠起来,道:“走,去找那几人,这时候,该是算账的时候了。”
后山之中,原本早一日过湖的人,本来还在暗自兴奋,此时却不知道,情形却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逆转,这小小的后山,此时此刻,好似已然不再是竞争激烈的斗兽场,而是成了一场叛逃与追捕的游戏,变成了清理门户的判决地一般。
周长安此时自然不会知道,自己无心的一个举动,竟然会发生这样惊人的转变,其实就算是想到了,他也想不了这么复杂,只是一心觉得,既然是一起来的,那要过去自然是要一起过去,他这么想的,自然就是这样做了,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世上的其他人,或许不明白他的想法,甚至还会觉得有些不可理喻,这里是比赛,赢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但是,愈是跟他亲近的人,也都愈发的理解,甚至是愈发的认同,就好似叶红鱼曾经问过他的那个问题一般,人的理想,难道不就应该是像成为首富,成为第一剑客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或者不止是这样,这是周长安的想法,最初,他只是想要让人们认识他,不想默默无闻的出生,有默默无闻的死去,然后,他又想要好好的活着,悲欢离合,这些人世间本就应该尝过的滋味,他都想要经历一下,不管是痛苦或者开心,这都是他活过的证据。
不知为何,周长安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他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不会对你提出任何要求,也不会强迫你听他的道理,但是,与他相处的越久,就越发觉得他说的道理,似乎都很有道理,甚至于那些世人所接受不了的道理。他做出来,似乎都是理所应当。
就好像此时此刻,在太府武试的激烈角逐之中,没有想着要去做第一,而是只想着带自己的同伴一起,这样的做法实在匪夷所思,但不可否认,也有许多人默默的这样做了,即便是不被理解。
或许,他说的,才是对的,这个世界,走的太快了,以至于人们都已经忘了,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他们的眼中,只看到了远处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于是便焦急着,急迫的想要往前赶,但是却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叶红鱼觉得,或许这个少年,正如自己猜想的那样,京都里需要这样的人,需要这样单纯且无谓的人,上前来大声的问一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