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发现自己这些年竟对misssixty和joshuasanders简直爱得,九九归一,执着至偏爱,偏爱至犯规。
35条牛仔裤,13双一脚蹬的懒人鞋,同样的款式只要喜欢可以买两双,接人待物把“专一”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喜欢买包,不喜欢昂贵的化妆品,但对裤子和鞋子要求极高,女人嘛,总会想办法找到适合自己专攻的消费方向。
第二天,我看到地税窗口空着,十点多才来了一个陌生女孩接班,大概周允贤被我伤害至深,不愿再来这个充满我身影的地方来上班了吧,本来他也可以选择更舒适的工作环境。
我有些感到自责,硬生生的把人带入不快乐行列。不像蒋雪无,杀人于无形中。
中午吃饭时,才听她们讨论,昨下午下班周允贤骑车回家路上遭遇了车祸,被一辆面包车撞伤,我心跌到谷底,“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根本来不及掩饰自己,说出来才发现自己如此急切,她们也愣了两秒。
“上午还发微信给我,叫我不要和大家说。应该不是很严重吧,要不怎么还能玩手机呢。”杏林姐说,看来他们俩关系真挺不错的。
“他在鲁商市场那边的路口出的事儿,他家不是住在金阳花园嘛,怎么能经过那里?”小李疑问。
我心里打着鼓,担心至极,我感觉自己太对不起他了。
“或许是去买菜吧,谁知道呢,今天科长来,我还和他说,他还有意去看他。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芳姐说。
“要去的,不过白天太忙了,我们晚上去。”小李说。
杏林姐她们几个讨论着去看他,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要怎么面对,怎么说都难逃假惺惺三个字,我和他说得那么决绝,他又因为我受伤,就算一百个对不起也无济于事。
中午我纠结万分,不知该怎么办,我打开陈冬至的微信对话框,希望他能开导开导我。
“如果一个很喜欢你的女孩,为了你受伤,而你不喜欢她,你会去看她吗?会去照顾她吗?”
“是不是遇上什么难题了?”
“没有,帮同事问的,感觉你想事情总是比较周到,你帮忙出出主意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不会。”
“呵,够狠啊你。”
“会发短信和微信之类表达一下。不要让她觉得自己因为受伤还有在一起的余地,那是害她。而且,你怎么确定受伤不是装的。”
“说的也对,你本来就是个理智大于感性的男生。”
“谢谢夸奖哈。不过那个人如果是你,我就只能以身相许,用我的后半生赔罪了。”
“好啦好啦,不跟你扯啦,我要睡啦。”
“好,我正也要睡了,最近熬夜写论文。”
“又回学校了,真是风一样的男子。”
“是滴,么么,晚安。”
“晚安。”
和他说说话,我心里才能有底,我也明显感觉自己越来越依赖他,即使我总不接受他的玩笑和示好,但是嘴角确实是微笑的。
男生和女生的思维还是很不同的,学法律的他果然够谨小慎微,连后续和其他可能都分析到了。
晚上下班,听她们讨论,周允贤就在人民医院b楼405房间,我深深记住,可我没有勇气和她们一起去。
“樱乔你去不去啊?”杏林姐又问。
“杏林姐你们去吧,我今晚还有事先不去了,改天有空过去。”我推辞着。
“哎呀樱乔姐,只要你一去,我保准他立刻痊愈,他这‘司马昭之心’我们路人早就人尽皆知了。”小李逗笑了身边的几个人,我心里却一阵酸楚。
我摇摇头,“今晚真的过不去,你们去吧。”
她们几个人便也不再劝我,和科长一起坐车去了。
我骑着自行车慢慢走回家,在这下班时分,要是一不留神真的可能会被蹭到,幻想着他多么绝望地前进着,倒地那一刻会不会很绝望,甚至求死。不敢继续想下去,我把自行车停进楼道,给老妈打了个电话,从街上选购了点水果。
我拎着水果走了一会,走到公交车站,终于等到去往人民医院的2路车。
天渐渐黑了,路上的路灯全部打开,我好久没坐着公交车走进城区西部,看着路边花草,看着车水马龙,看着这秋日的黄昏时分,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16岁前的学生时代都是在a区西边度过的,曾经这里是区中心,以前的家出门向左是实验小学,向右是四中,那都曾是区里最好的小学和初中。坦白说,自己小学、初中在班级里并不算特别出色的孩子,有些内向甚至不太爱说话,也从来没得过“三好学生”,特别是上了初中之后被剪掉了短发,更不喜欢和男生说话了。
想想那些年“爱情”这个词与我还毫无关系,甚至觉得早恋的男女恶心,更甚,听到女孩们谈论喜欢谁我都觉得肤浅加无聊,而高中我知道爱美了,留起长发,也烫过头发,尝试化妆,戴各种上的装饰品,直到遇见蒋雪无,简直开启了我的新时代,而如今又让我跨进了另一个世纪。
后来,当区政府搬到东边,一切也都慢慢转移了,我们也搬了家,也就很少来这边了。
车上人并不多,走走停停,人上上下下,而我一路坐到了终点站—人民医院。
下了车已经六点四十五,医院里的几个楼,几乎所有房间的灯都开着,多少悲伤的事情在这里发生,当医生真不容易,见的生离死别太多,比一般人更容易看透人生。
我找到b楼,坐电梯直达四楼,心里时怯弱的。如果是来见喜欢的人,心里砰砰直跳有些欢愉,可若是来见抱歉的人,有种压抑感难以摆脱,谁做了错事心里不难受,何况还给别人带来了伤害,仔细想想,周允贤这个人也挺不错的,只是我们遇见的很不是时候,而且他喜欢的这个人并不普通,心理比一般人更犟,所以说是不值得。
走到405门口,看到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门口的牌子上,好可怜。我侧着脑袋向里看,他在低头看书,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发型有些凌乱,一条腿打着石膏,被捆着厚厚的纱布,像是穿着一只巨大的白靴子,还被吊在了半空中,想想就不好受,就是因为我他才从那个霸道冷幽默的男生变成了病房里不能动弹的病人。
正在我犹豫之际,一个声音叫醒我,“小周,你怎么来了?”
我一回头,竟是周局长,心里一颤,“周局长,我…我来看同事。”
周局长慈祥地笑笑,“进去吧,在门口站着干嘛。”
我就这样被周局长硬生生地拉进来了,他抬头看见我,很不好意思的赶紧整理一下发型,端正的坐直。
我把水果放在他的床头,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和周局长面对面,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局长赶紧又起身,“我去给你打壶水,你们聊。”便就出去了。
他朝我笑笑,这个微笑是从未见过的温柔,曾经我还一度认为他是个被家里惯坏的孩子,连微笑都不会。
“你还好吗,对不起。”看他有些憔悴,我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有这么对不起的,不关你的事。”他声音也没有了往日的高亢,而是温和的、低沉的。
“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走那条路,也不会有些恍惚。”我眼泪掉了下来。
“开车的人酒驾,直接冲我来了,幸亏我躲的及时,要不整个人都要卷进去了,你以为我那么傻嘛,别把我想得那么脆弱。”他说着,拿着一张纸巾擦我的眼泪,听他这么说我心里还缓解了一些。
我拿过纸巾把眼泪擦干,又醒了擤鼻涕,把他逗笑了,我也笑了。
“不许自责。”他还是带着他的强硬,我点点头。
“我今天中午知道你出事了,一下午都挺难受的,她们说要来看你,我不敢和她们一起,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她们刚才来,我没看到你,也挺难受的。不过现在看见你,就感觉痊愈了。”
我笑了,真和小李说的如出一辙。
“我腿拆了石膏就回地税了,见不到我你也不用有压力了。”
“我没有那么想,也没有压力,你快好好养伤,要不我更自责了。”
我俩就这样在这白色的、充满消毒水的病房里坦诚地聊起来,就像是认识好多年的老朋友,这样的感觉才对了。
“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我摇摇头。
“在2016年过年的时候,我表哥,他给我看他女朋友的照片,我说这有点模糊,还有没有别的了,他就打开了他女朋友的朋友圈,她女朋友单独的照片不多,基本都是和另一个女孩的合影,那个女孩我看第一眼就心动,特别清纯,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特别甜。我问这女孩是谁,他说旁边那个是他女朋友,我笑着说,我知道,我说她旁边的,他说那是她闺蜜,好像刚考了国税局,我就去问我爸,你们单位今年还招女孩了吗,他说是啊,招了三个大学生,有一个是女孩,我问叫什么,他说叫周樱乔好像,我就记着了,叫周樱乔的这个小姑娘。然后我就登陆人人网,想搜寻点信息,一看就几张头像,还有点胖乎乎的,越看越喜欢,然后心里就越来越挂念。没成想国税大厅加了地税窗口,我想都没想就要来,这活儿可不是好活儿,他们还夸我是能担当、敢担当的好党员呢,不知道我是来泡妞儿的。结果五月九号我过去了,才得知你被借调了,还三个月,你不知道这三个月有多累,赶上我之前三年了。我就等啊等,没事的时候就和同事旁敲侧击你的消息,她们都夸你,我就更喜欢了。等八月份终于把你盼回来了,能天天看着你特别幸福。可我也没有什么追女孩的办法,没法引起你的注意,性格也比较直,总是惹你不开心,后来看到你收到花,你嘴上不说,心里的开心都表现在脸上了,那时候我心都碎了,我就觉得不能再这么看你和别人幸福下去了,可我也无能为力,又听说有人找你麻烦,我就想保护你。我从来没有想要硬生生追你,也没有想要破坏你的幸福,本来觉得暗暗保护你、能看着你就足够了,但是还是打扰了你,是我太鲁莽了,这场不大不小的车祸也把我撞明白了。”
他话音刚落,嗓子已有些沙哑,自己也笑了起来,我的眼泪还是没忍住的掉了下来,甚至都能听到那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内心的感动是澎湃的,那一点一滴的心思,他的想法,我作为过来人是再明白不过,这种爱情如此伟大,宁愿把自己像蜡烛一样燃烧,只要远远看着。散了自己的旧年华,去等待不可能的花开。是我,我也曾那样远远看着,远远爱着,清洁深透,毫无保留,还有那份无能为力,软弱了整个灵魂。
直到他的爸爸妈妈都来了,我和他告别离开。走出医院每一步都是沉重的,如果那条路还记得我来时的痕迹,一定是逆向铺了一千个对不起,顺向密密麻麻一千万个抱歉。我从未听过这么动人的表白,可我又不能接受,我心里那么明确的住着别人,我们如此相似,都是不合时宜的过客,还是狠狠心和他做了朋友。
也没成想,康梅竟然是他表嫂,要是时间凑巧、感觉到位,我和康梅或许还有机会成为亲戚,可是命运就是这样奇怪,他用时间来插手,早一步、晚一步都被安排得恰到好处,让一小部分人得逞,给一大部分人予人生的跌宕。
坐着公交车又慢悠悠的回了家,已是晚上八点多,我微微肿胀的眼睛,让我有些难受,幸好是黑夜,不会让我无处可逃。附近的超市、夜市灯光璀璨,在大桥上人也熙熙攘攘,和我沉封起来的内心形成强烈对比,不知道该怎么说再见,一时间也让我失去了勇气、斗志和毅力。
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一遍遍地过着他说那些话的场景,一个喜欢我的人,因为我受到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伤害,而且还是我领导心爱的小儿子,在古代估计得以身相许了。我甚至开始试图去喜欢他,去回忆他的好,可是我没法用这短暂的感动欺骗自己,某个人在我心里的地位似乎也越来越根深蒂固了,我为何这么不争气,他又比周允贤好在哪里、好多少呢。
其实很多事情是无法比较的,把各方面条件拎出来和对手较量的那是相亲,最低端的结合方式,我是一个足够重感觉的人,心灵的碰撞可以取代一切,哪怕他是个傻子呢,只要不是水性杨花。
可我心里越来越明确,自己和周允贤彻底无缘了。
陈冬至晚上十点了发来语音,被我按掉,此时我心烦意乱,不想说话。
“怎么了?”
我没回。
“是不是真有什么事?有男生为你受伤了?”
他真是个天才,让我好生郁闷,不知该怎么解释回答。
“十点了老兄,我都躺下要睡了。”
“想和你推荐一部好电影,那算了,快休息吧,晚安。”
“晚安。”
我起身走到阳台,阳台未干的衣物还在偶尔滴着水,远方的月亮孤孤单单,闪耀着每一个人的思绪。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停止这样漂浮不定的内心,人总归还是要有感情寄托的,如果有来生,希望能让我做一颗星辰,离月光近一点,清醒一点,可以不用思考,不必纠结。
“我总感觉你今天怪怪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陈冬至,忍不住嘴角的微笑。
“是碰上点事情,但是已经解决了。”我回复,虽然甚是不愿让他知道我心中此刻的复杂。
“要是有什么困扰,我希望我能帮你分担,明年我就回去了,现在我真的放心不下你。”
“我是你的什么人,还要你放心不下的。”
“我掐指一算,你跑不掉。”
“好,那就试试。”
也就是他这样一遍遍的笃定,才叫我心里有一丝踏实感、归属感。
第二天上班,看向地税窗口,以前我从未刻意去注意过。从此以后,都是那个新来的女孩接替他的工作,我们也再也没见过,我的出现成了他生命的一劫,这有缘无份被描绘的多么不堪,不得已而心硬,不成功的感情总是要有人受伤。
也是很久很久以后,从同事口中闲聊,我听说他结了婚,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家庭幸福得很。如果我过得不好,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年的决绝,毕竟他是那么一个钟情的人。我再也不去思考这世间是否真的有千年不变的真爱,毕竟林宥嘉的《浪费》,等你六年,也只是歌词而已。结婚或许不为真爱负责,也可以是对父母负责,对自己负责。爱情,那么飘忽不定的东西,也只有涉世未深还存有幻想的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追求,而我在那时恰到好处地追求到了,也算是个幸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