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扬把设计方案放在沈铎桌上,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两分钟前,她答应他今晚会陪他去应酬。
这很突然,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与她舌战几个来回,然后无奈地输给她。
至少从前,他们是这样过来的。他每一次,也都被她一番有力的言辞说倒。
是自己欠她太多了,偏偏无法解释。
他看着她呆滞地走出他的办公室,心像一下子被揪住。
他很抱歉,让她承受了那么多。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余扬面色平静地走了过来,试图一个微笑巧妙地掩饰了眼神里的呆滞。
“今天把预算方案送到总经理那就没事了,早会迟到的话,以后请大家吃一顿饭吧。”余扬笑笑,走进了茶水间。
她眼睛里的哀伤大家也都看的出来,都以为是被骂的很惨,也就没多说什么。
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
但这番类似失了恋的表现,倒是大家没有见过的。
怕是因为,沈铎的笑,大家没有见过。
那一抹勾人魂魄的笑。
从她大学时第一次见,她就放不下这个笑。
秋风万里动,日暮云高。
那一刻他出现在她身后,轻轻凑到她耳边,指着她手里的画,问:“这是我么?”
余扬抬起头直视前方,那个刚刚刚还投中三分球的少年,怎么没了。
她一回头,看见他在笑。
和现在一样的那种勾人魂魄的笑。
原来校草级人物的声音,都这么有磁性……
她的回头,是他的一笑倾城。对他来说,却是她的风华绝代。
近看她,真的很好看。
“你都画了四五天了,不打算送我一张?”他挑了挑眉,极其好奇地问道。
“我……拿来交作业的。”她此番这派说辞,依然说的一本正经。
虽然偷偷画人是不好,搭讪也不是她的强项,到今天这谎话肯定要圆回来,这可是面子问题。
谁知道他笑的更欢,还趁机坐到她旁边来,搞得她心神不定。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建筑系交作业,交人物肖像啊?”他问。
她不能再被这个笑迷惑了,面子都快被扯破了。
还有,他又是怎么知道她是建筑系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建筑系的?”她问。
“我昨天学校超市,揪住一个大二的学妹,我给了她一张签名,她告诉我的。”说来也奇怪,他只是碰碰运气问了问,一问才知道余扬还是建筑系数一数二的才女。
“余扬妹妹,你到底送不送我?你今天不送,我也要拿走。”他起身抽走她手里的画,跑回球场。
这个三分球男神,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幸亏东球场没人来,不然可得有多少人看得见她心动的瞬间。
他的笑,她心动的瞬间。
芳华为之倾倒。
以至于很多天后,她都守在东球场。
后来有一天,他缺了席。余扬找遍东球场都找不到他。
她才知道,没有看见他的那个下午,自己心里缺了一块很重要的东西。
是懵懂的感情。
后来在她落笔之际,他来了。玲珑骰子安红豆,秋风柔情,入骨相思,知不知?
“对不起,今天去西球场了。”
他说。
“什么对不起?”余扬疑惑地望着他,他去西球场就去西球场,况且他们连朋友都不是,说对不起未免太奇怪。
“你不是喜欢我吗?”他问的极其轻松,却笑的令人为之动容。
他笑着将他搂进怀里,他明眸里闪动的调皮和温柔却教她不认拒绝。跟何况,她是真的喜欢他。
明明是一样的笑,为什么今日却不同往日?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难得她当时想的如此唯美,何其有幸,她才看见感情如此脆弱。
她在茶水间呆了很久,出来时便把自己埋在白纸黑字间,任谁叫都未应。
谁知道她工作到身心俱疲,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沈铎亲自过去要方案,还是陈洛战战兢兢盯着沈铎的眼睛双手递了过去。
“辛苦了。大家都累了一天了,早点下班吧。”
“好的,沈总。”
陈洛走的时候差点把余扬吵醒,最后沈铎当着陈洛的面,把余扬抱进自己的办公室。
“哇,好man啊!余小姐好幸福啊!”除了脑子里想象出来的那点“霸道总裁关爱女同事”的歪心思,他还是猜不到余扬和沈铎会是什么关系。
要是余扬和总经理搞上关系,那以后设计部就不用挨批了。
那可能是要牺牲余扬的色相了……
夜晚,月华如水。
霓虹灯透射进海天大厦,照在余扬的冰肌玉骨上。
只是没日没夜的工作令她尽显憔悴。
余扬再睁眼看时钟时,已是晚上八点。
只是对面不再是设计部的时钟,而是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的沈铎。
他盘着腿,在把玩一块魔方。他的手洁白无瑕,月影婆娑下仿佛一件极美的工艺品。
月华极盛,来人极易令人心动。
这个男人果然什么都好,只是,他们分开了。这样的一个瑕疵的结局,谁都不愿意看到。
直到想到应酬,余扬才缓缓起身,记得他说过时间是七点半,完了完了,她是不是又惹事了。
“我又……迟到了吗?现在去还来得及么?”余扬理了理头发,眼神拼命地逃离他的视线。
“时间刚好,走吧。”
时间刚好,没听错吧?不是七点半的么?
沈铎伸手想给余扬披上他的大衣,却被她一手压了回去。
“沈总不用了,我位子上有衣服。”余扬摆了摆手,跑回设计部办公室。
这么多天过去了,她还是抗拒他。以至于这番尴尬的动作让两人在车上零交流。
应酬地点在半山御园,一路蜿蜒曲折,余扬刚刚睡醒,又被风震的头昏脑花。
等会在会上出丑怎么办?那可是要丢公司的脸面,这以后沈淮彬回来,都不敢在他面前抬头了呀。
余扬和深铎方下车,就有人出来接待。
“沈先生,这边请。”看见余扬要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服务生才急忙纠正。
沈铎一手把余扬拉回身边,一路走到包厢前,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这种触感,肌肤与肌肤相碰的触感,比什么“我相信你”的话都来的有安全感。
就在这半梦半醒忽然之间,她又尝到了,心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