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迷茫专心琢磨“凤凰十八式”的奥妙,这门功夫,讲究以我为主,先发制人,正是莫帮主一直孜孜以求的“云山雾罩,令人迷茫”的招数。江东双煞阅人无数,像莫帮主这样痴迷于网球技艺的人了,却又难得,一个不吝赐教,一个欲罢不能,相见恨晚,相谈甚欢。
莫迷茫忽见上官清风下楼,拱手说道:“上官教授,幸会幸会。你的《将进酒》名声在外,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可否讨教一盘”。
“君子网球”上官清风满面春风,朗声道:“莫帮主,客气。敝人生平读书写字,网球上粗疏得很,要请莫帮主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正好现学几招,切磋一下到也无妨”,莫迷茫对上官很是敬畏,但也心存芥蒂,上回小鱼社邀请赛,不巧下雨,想借红树林风雨球场,上官硬是不给面子,丢了一句:“先做人再打球”,令人费解。
“好,我今天兴致颇高,就以一篇《将进酒》,让尔等开开眼界”,上官说道:“赵娟,我们搭一盘,正好研习一字站位,声东击西的套路。”
上官清风说罢,拍子在手中转了几圈,开篇即大张大合,“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赵娟果真是文艺素养颇高,芊芊细腰,柔情万千。
上官发球,对赵娟耳语道:“书法讲究留白,网球亦然,你就站在发球区同一侧。”
小邪纳闷:如此站位,球场的大半空出来,如何应对?迷茫朗声说道:“一招破解,虚则实之,打空档呗。”
上官清风镜片后的目光如此敏锐,身手如此敏捷。只见他挥拍如同写字一般,眼睛全然不用盯球,乃是兵家大忌,出招更是匪夷所思,书法运笔,讲究“成竹在胸”。
“玉面书生,如此强力的控制欲望,既要控制自己的搭档,又想控制对手,你控制得了吗?”莫迷茫心生厌恶,她看不惯这种人,表面温文尔雅,内心算计利益。
单凭个人实力,小邪的球技与上官在伯仲之间,但小邪凡事皆争强好胜,正好暴露他内心的孱弱,他心想:管你什么留白,什么虚实,我只打上官,不打赵娟。
迷茫一门心思用在模仿“凤凰十八式”,凤凰姐姐不时三言两语的点拨。迷茫中场频频抢球但毕竟学艺不精,控球有差,得势,却不得分。比分已经是3:5落后了。
又到上官发球,胜赛局,上官清风手感甚佳,发球上网。迷茫急中生智,吊了个上旋高球。上官转身奔向底线,背对球网胯下击球,球擦网,掉在对方场内——“漂亮,太漂亮了”赵娟发出格格银铃般笑声。胯下击球,难得一见的神技。“哈哈,宝贝,神奇吧,拥抱一下”上官兴奋地张臂拥抱赵娟。
小邪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迷茫轻声细语道:“放开打,拿下这局。”
轮到小邪接发,小邪拿分心切,垫步,切削,随后上网,压迫对手;上官匆忙吊起高球,黄小邪心生恶念,兀地跃起,半场高压,直砸上官。
这一击,当真是势大力沉,上官躲闪不及,裆下吃痛,又不便张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罢了,罢了,果真是邪魔外道,毫无章法”,上官吃了亏,更是相信李一板的话,这等流氓习气,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执意收兵,一场球草草收场。
赵娟上前,柔声问道:“要紧不?”
上官愤慨道:“粗俗之人,欠缺教养,糟蹋了网球。”
莫帮主暗自高兴:“你就自己玩吧,君子网球。”
“下手这么狠,真他娘的丢人!”李宽宏口不择言,“仙人板板,网球这么高雅的东西,岂能善恶不分!”
“江东双煞”金陵小凤凰应道:“这呼啸而来的网球,哪一个是善良的,哪一个是邪恶的?”
庐山枯岭子喟然叹道:“为善即善,为恶即恶,只是心中一念之差而已。”
一周过后,西伯利亚寒冷空气终于南下了,天气骤冷。天空阴郁,鱼腥味夹杂着细雨,从海面上刮向老街,飘向球场。球场外,林荫道拐弯处,“西瓜”守着水果摊,数年来,他成了这个球场固定不变的风景,好像这里的棕榈树,公交车站一样。
小鱼社球场的围网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拆”字,门口贴上了拆迁通告,白纸黑字。黄小邪独自发球,一阵劲风吹过,树叶纷纷落地,空自翻转。旧伤来袭,小邪的手臂一阵酸痛,背上肌肉也很是僵硬,心情沮丧。小鱼社驻场教练的风光到头了,眼下又要流落街头了。
西瓜溜进球场。街上没人没有生意时,他总是进场玩一会儿。
“西瓜,你说这么好的球场,说拆就拆,有没有王法?”小邪问道。
“找我大哥呀,你说我摆摊的,见到大盖帽的,东躲西藏,碰上地痞流氓,点头哈腰。但不论白道黑道,如今我西瓜不怕,我大哥给我撑腰。”“大哥,谁呀?”“原头啊。”
在这条街走,原头有几个熟识的店铺,小艾的理发店,老赵的肠粉店,原头经常光顾,跟他们闲聊一会。
原头常常光顾西瓜的水果摊位。“西瓜师傅,来一个”“大哥,就这个,个大匀称,保证脆沙瓤”西瓜抄起水果刀,一刀切过去,只听见咔嚓一声,西瓜裂开了:薄皮,红瓤,黑籽。一来二去混得熟。
一日,原头又来买水果,西瓜内急,请大哥帮忙照看摊位,他去方便一下。巧了,街道干部检查卫生路过此地,街道主任一见,“领导,你在这里?”“哦,帮小弟看摊位”。
从此,这条街上没人敢欺负“西瓜”。
小邪听西瓜一言,决计去找莫帮主商议,如何请原头主持公道。球场侧面一间小石屋,三角梅覆盖得严实,正是莫帮主会客的茶室,小邪正要推门,听见莫帮主与赵娟正在谈话。
赵娟说:“他们调查了,小邪在开封打流氓球,赌钱,无恶不作。”
迷茫道:“无凭无据,此事不必当真。”
“我看小邪老实本分,也是不信。但小邪在深圳没有暂住证,进关没有记录,却是千真万确。”
“自古以来,那个围墙挡得住丐帮弟兄,哪里有饭吃?哪里就有丐帮。”
“就是嘛,香港的铁丝网也挡不住。”
“球场要拆了,上官清风提议的,原头也说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赵娟忽而轻声道:“我的天哪,听说上官清风小弟弟差点儿打废了。”
迷茫回应道:“小邪如果及时收手,不打这一拍,上官也不会受伤,这笔帐记在小鱼社,看来红树林是轮不到我们打球了。”
赵娟压低声音道:“莫帮主,你不是一直暗恋你的师兄点苍啸客吗?不如咱们去苍山洱海。”
莫迷茫心中一凛,戚然道:“他爱的是网球,没心没肺,哪会在乎我的感受。”
迷茫说:“小邪是个诚实的人,看得出他倒是挺喜欢你的,也许是孤儿的缘故,自信心差一点。”“算了吧”,小娟噘起鲜红的双唇,“我们一起打球,聊得一点兴致都没有。”“哦,无论从哪个方面讲,他都只是个其貌不扬的人,不知怎么搞的,他总是穿着特价处理的运动衣。”
赵娟漂亮的脸蛋上布满了阴云,眉头也紧锁起来,“我最讨厌没有钱的穷光蛋,不慎和这种人结婚,就会幸苦一辈子,那太寒酸了。所以,我喜欢有权有势的男人。”
“小邪总将出头的”,莫帮主又道:“原头有交代,网球来日方长,劝我等去凤山,网球山谷,适宜冬训。”
她们这番对答,都教小邪隐身在球场之侧听得清楚。小邪翻来覆去思量着那句话:“如果小邪及时收手,不打这一拍,上官也不会受伤”——上官提议小鱼社必须解散,想必与此相关。莫帮主看重我,我定然离开深圳,或许小鱼社一切照旧。
小邪黯然与西瓜道别,西瓜说:“丐帮的弟兄希望你出头,你如此好的身手,别耽误了,等你武功盖世了,谁也不能欺负咱。”
“西瓜兄弟,我旧伤复发,恐怕赢不了比赛了。”
“这点痛算什么,去凤山,不戒道长是原头的师傅,网球第一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