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们两个,跑哪里去了?”
“我们,去外公那儿了”
“来,爹有话要跟你们说”
“什么事呀?”
“你们去外公那儿捞出了一个人对吧?”
“额,这个。爹,那人是四妹的”
“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您都知道了?”
“怎么,你还想瞒着我不成?”
“没有,我们是打算回来和您说的,这不才回来,还没来得及嘛”
“我就问问,那个人你们了解多少?”
“这个”
“爹爹,那人是曾帮了雪儿一次,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他一次。况且刘捕头那里也无真凭实据,不应该逮捕他呀”
“话说的没错,爹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也没有说你这么做有什么过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这么做是应该的,不然别人会说我们林家的闲话,说我们林家忘恩负义。但是报恩的方法有很多种,你这么直接去要人,其实有些不妥”
“对不起,爹爹,女儿没想那么多”
“我知道,你还小,还不懂这些东西。但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也不劝劝她呢?”
“爹,那个”
“这个不怪二哥,是我让他做的”
“这个人虽然帮了你,但我们毕竟对他了解不深,你这么做,外面的人难免会对林家有些非议。不过这也影响不大,我主要担心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担心是你还有林家的安危”
“这我不懂”
“我们对这人知道的太少了,若这人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对我们林家就是一个威胁呀”
“爹,你想哪里去了!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
“但愿吧,总之,你们从现在起和那人少接触点,等你外公把案子彻底查清后,再了解此人也不迟”
“可是爹,那人十日后就要来拜访咱家了”
“啊?你们邀请的还是他自己要来?”
“是,是孩儿邀请的”
“这,唉!算了,你们都回屋吧,我想要静一静”
十年前的柳家一案一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对于剑客,他的内心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他害怕这种人,讨厌这种人,但是又渴望这种力量,因为从商的原因,他需要得到这种人的帮助。
对于这个即将拜访林府的剑客,他想了很久,最终他决定使用收买或安抚的手段,和其结为所谓的朋友。作为常年经商的他,清楚的知道,在这世间,多一个朋友就是多一条道路,能得到一名高手的保护,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林有英和林绯雪各自回了屋,经过一天的劳累之后,他们都躺在了床上。林有英很快睡着了,再醒来时已是到晚饭时间。林绯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想着柳七郎为何对她的美貌如此不感兴趣,连瞧都不怎么瞧她一眼。
林绯雪对柳七郎的印象不是很好,因为从最初的相遇,到从牢房中将其救出,柳七郎一直是灰头土脸的模样。
第一次相见时,距他离开上一个落脚点,经过跋山涉水,徒步来渊城,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还没有落下脚来,便遇见了林绯雪。当时的他脸上泥土一片,满是尘埃,有点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模样。若不是他对林绯雪有恩,才让林绯雪有些印象,不然的话,林绯雪恐怕也是连瞧都不会瞧他一眼,毕竟当时的他一个月没洗澡,谁会有好印象呢。
第二次相见时,柳七郎更为落魄,一副阶下囚的模样。林绯雪为了还这个恩情,让自己心里变得踏实一些,才会进入狱中,将他救了出来。
这两次相见,柳七郎在林绯雪心中的印象也只能说是一般般。她全当是一种报恩的心态,和一种出于对于剑客的好奇。因为她发现柳七郎对她的美貌并不是很感兴趣,这和她见过的其他的剑客并不相同,让她的自信心有点受打击,她就对柳七郎也就更为好奇。
回到客栈后的柳七郎发现自己的房间还被查封着,他撕掉封条,吓得周围人纷纷往后退却,以为他是逃狱出来的罪犯。
房间里的东西已经被衙门的人翻得乱七八糟,包裹里的衣服也掉在了地上落了一层灰。他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对门外喊到,
“店家的小二”
“来咯。”
“客官,您,您,您不是被抓”
店家小二哆哆嗦嗦话没说完,就让柳七郎一个字一个字给堵回去了。
“衙门口里的人无凭无据,能耐我何?去给我放一盆洗澡水,然后把屋子给我收拾了,顺便把衣服给我洗了。接着”
“这是?”
“赏钱”
“好嘞,谢谢爷”
柳七郎撇嘴一笑,心里想到,这年头还真是有钱便是爷,给点钱连称呼都改了。
“啊,泡个澡真是舒坦啊,要是每天晚上都能泡个澡就好了”
“原来那林家四小姐是县令的外孙女,看来还不能轻易得罪,以后还得和林家好好相处才行,怎么说也是我柳家的亲戚嘛,按辈分排的话,她应该叫我一声表哥才对吧,哈哈哈”
“这小妮子长的到还可以,身材也还不错,只是可惜了,我对你林家的人不感兴趣,不然这么好看的女人,我柳七郎可不会放过。不过,说是要去拜访林家,我也不能空手而去呀”
他起身穿了衣服,走向衣柜,推开后,墙上又几条不明显的缝隙。
“还好那个蠢货没有搜查这里,不然我的银子可就没了”
他从里面拿出了几十张银票来,足足有一百三十多两,按现在的话说,也是个大款了。(要知道,在古代,一个农民的一年收入大概是三到五两银子,至唐宋之后,差别渐小。历史中,也未有出现过一张银票面值超过几百两的荒唐笑话)
这是他十年来和师傅四处闯荡,打拼而来,也有一些是从恶棍和匪徒身上抢来的。来源繁多,他自己也记不清这些银子,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就在他来回收拾的时候,从包裹里掉出了一根人参来。他轻轻捡了起来,注视着这根已有三百年历史的人参。
“想起来,这根人参还是当初为救师傅,从药店里偷来的呢,可惜的是,药还未用上,人就没了。算了,就送这东西给林老爷子吧,这可是一份大礼,三百年的人参,你上哪儿找去”
人参这东西就是这样,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商品。在古代,三百年的人参价格不是一般的富人能忍心买下的,毕竟这种东西过于稀少,价格自然高的令人咂舌。即便是百年的人参,也都是可遇不可求,价格也是非常惊人的。
三日后,柳七郎身上的伤已经痊愈的七七八八,嘴角的淤青也不像之前那么明显。他穿着白色洁净的衣服,白色的鞋,就连他买来的马都是白色的。他的衣服有银边修饰,鞋是黑色的底边,以及成棕色的马鞍。
他牵着马走在街上,来往的人还以为是哪一家的公子哥出来了呢,但是他们却又不认识,因为渊城里公子哥的样子他们早就见腻了,突然冒出一个未曾见过的大户人家的少爷总会吸引一些人的注意。
他进了几家店铺,买了不少东西以做对林家的谢礼
“老板,这根簪子怎么卖”
“嗬,公子好眼力,这根银簪可是好货,您看这花纹,这样式,多漂亮。这件货是小店几年前从一个跑江湖的人手里收的,废了不少力气和价钱,所以这个价嘛”
“你就直说吧,这个要多少钱”
柳七郎买下了这个簪子,他没有打算将它作为赠礼,是因为五年前他曾在外面的一间店铺内卖出过一件一模一样的簪子,今日又见,他觉得也许这是一种缘分,注定这根簪子和他有缘,便索性买了下来。而那簪子是他七年前得到的,
“师傅,我们还要走多久呀?”
“嘘,有人来了”
“是呀,不过好像还不少呢”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兄弟们说是不是”
“就是,把钱给我们掏出来”
“好好的百姓不做,为何跑过来做山匪”
“哎呦喂,想不到这人话还挺多,是不是欠揍了啊”
“哈哈哈”
“我告诉你,当百姓哪有当山大王舒服呀,兄弟们是不是啊”
“是”
“甭废话了,赶紧把钱给我掏出来,老子还等着喝酒呢”
四周八方围上了十几个人,有持刀的,有持剑的,也有手持棍棒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
柳七郎背靠着师傅,有些紧张,手中的剑有些颤抖。
“怎么办师傅?”
“什么怎么办,对于这种人只有赶紧杀绝才能有活命的可能,我教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没有,我没忘”
“既然没忘,那就像以前一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以前可没遇过这么多人”
“那有什么关系,人多正好让为师看看你的本事有没有长进,上了”
那一日下午,师徒两人配合默契,配上高超的剑术,没用多少时间,那些土匪便已被屠戮殆尽,这场争斗几乎是一边倒的态势。
转眼间,只剩下一个土匪还活着,那人已经受伤,跑不了了,跪在地上正苦苦哀求着。
“师傅,这人”
“怎么,心软了吗?”
柳七郎没有回答,从他的目光,他的表情看的出,他不想杀这个人。就在迟疑时,一道剑影在他面前掠过,随之而后的是,从那人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他木然了。
“师傅,那人已经求饶了,为何还要杀他?”
“如果不杀他,拿什么祭奠那些被他所杀的人”
“这人已经知错了,难道知错的人都不能被原谅吗?”
“不是所有的错都能被原谅的,如果都能被原谅,又怎么会有断肠人呢”
师傅说这话时,带着一些伤感的情绪,也许是因为这个人也经历了太多才会这么说吧。柳七郎收起了剑,搜刮着这些死尸身上的银两。他在一个年轻男子身上搜到了这根银簪,以及一封未送出去的情书。他也是个恋爱中人,这根簪子是他用来送给爱人的定情信物。但现在人死灯灭,这段感情也会随着这个男子的死而消失,那个女人再也等不到他的消息。
“师傅,我不想再杀人了”
师傅本在擦剑的手停了下来,顿了顿,又继续擦拭他的剑。
“你觉得你有选择吗?”
“为什么没有”
“当你从逃亡的那一刻起,从你拿起手中剑,从上面流下第一滴血时,你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只要我将它放下,把一切都忘了不就能结束了”
“要是这样就能结束,我早已成佛,而不是变成鬼。这条路你已经无路可退,手中的剑你永远也放不下,一切永远也忘不掉了。”
“走吧,为师有些饿了,去弄些吃的,填饱肚子好赶路”
柳七郎师傅说的没有错,这把剑自他拿起后,从此便再没有放下过,死在他剑下的人不计其数,但他却一个也不记得。
他把那根簪子一直留在身上,每当寂寞无聊时,便会偷偷拿出来把玩。
在两年后的一次争斗中,师傅因救他而受伤,为了买药治病,他将这根簪子卖了出去,换了些银两。
“你把那簪子买了?”
“嗯”
“为师知道你很珍惜那根簪子,但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东西留不住”
自他们离开渊城后,便一路南下,向着远处漂流。
“师傅”
“什么事?”
“我想知道杀我柳家的究竟是什么人”
“我知道是谁,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这个东西需要你自己来查”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什么时候为师也不清楚,至少现在不行,等你学会了为师的剑术,也许就能勉强回去试一试”
师徒二人的话不多,交流更多的是手中的剑。
柳七郎学的很快,让师傅很满意。闲暇时间,师傅还会教他读书识字和书法,让他学了不少东西。
在南阳最后日子里,柳七郎为了采药,不惜爬山涉水,四处奔波,然而他的辛苦还是没能挽回他师傅的性命。
师傅在临走前将这把剑交给他,这是他留给柳七郎最后的一件东西。这十年来,师傅一直不允许他使用自己的真名,就像他不知道师傅的名字一样。渐渐地,也就快遗忘了。
在师傅死去之后,他本想杀了那个大夫,然而回过头来想到,这也不能怪罪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开始踏上回渊城的道路,迎接他的注定是血雨腥风。
回来时,他路过一个村庄,里面已经被洗劫一空,老人和孩子全被杀死,男人被抓去修建山寨,女人更是受到了惨不忍睹的对待。一路上,他遇到了不少的女人的尸体,衣服破碎,可见她们遭受了怎样的折磨而死去。
柳七郎本想将她们一一埋葬,却奈何人数众多,难以做到。他焚烧了这些尸体,焚烧这个全是尸体的村子,伴着熊熊烈火,他心中的火也烧了起来。
这个村子不大,只有三十几户人家,很小的规模。柳七郎追寻着踪迹,来到了一座山下。这里山势险峻,而且易守难攻,若是想进去确实不大容易。
此时,距除夕夜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在下过几场雪之后,山上山下都已是白茫茫一片,不见人影。他仔细观察了这个山寨,里面的人不多,大约有四十人左右,但装备精良,武器防具一应俱全。
他打算等到除夕夜晚上,等到他们酒醉之后才开始动手。而现在,他不着急,他的目的已经不是为了救这些村民,他要用这些人来作为棋子,进行他的缓兵之计。因为他知道若现在采取行动,那么这些歹徒将会成为惊弓之鸟,以后就没有机会铲除这些人了。
他来附近的一座城池,这里警备森严,人口众多,很是安全。
他寻了一间客栈作为落脚点,磨着手中的剑,静静等那一天的到来。
除夕夜那天下起了大雪,他一身白衣,借着雪的掩护,靠近了山寨。
从山下无法进入,他只好从山上入手,两边的山很陡峭,让人难以行动。
太阳下山,天色已黑,他还没有行动,他还在等待着。但山寨里面却传开了动静,他们处死了所有的村民,柳七郎在山上看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他非常愤怒,胸中的怒火在猛烈的燃烧,他强忍着怒火继续等待。
山寨里的人开始庆祝除夕夜的开始,传来了鞭炮声。里面的人开始喝酒吃肉,警备也懈怠了。
子时将过,里面的人基本上已经醉的东倒西歪,连守卫都醉倒了。柳七郎靠近了山寨的围墙,轻轻跳了进去。他慢慢靠近了瞭望台,静悄悄的抹杀了守卫。
山寨有座大厅,里面有近三十人在里面。躺在地上的,趴在桌子上的,各种醉酒的姿势都有。
山寨的寨主坐在最高的位置上睡着了,柳七郎将他五花大绑,捆在了椅子上。
柳七郎将大厅的出口都堵的严严实实,不留给他们一点点逃跑的可能,只留下一个他离开用的小门。他撒了一圈的酒,有半醉半醒的人或者醒过来的人被他轻轻一剑刺穿了喉咙,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大厅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迅速吞没了整个房间,柳七郎在离开大厅前,用酒浇醒了山寨寨主。
他吃惊的看着柳七郎,被堵上的嘴说不出话来,他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人,身体却无法动弹。
柳七郎点着了火,火势迅速蔓延开来,烧向了熟睡的人。
“你就在这里赎罪吧”
当外面的人发现大火时,都赶忙前来救火,这时却发现大火中走出一个人影。
柳七郎没有多言,他冲进这剩下的人群中,挥舞着手中的剑,尽情的杀戮着。
他杀尽了所有人,火烧了整个山寨,山寨的火引起了森林火灾,焚烧燃尽这一片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