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峥下朝回到兰宫，正好是赵顺儿离去后不久，秀儿已回了兰宫的内书房，正在看奏折与密报。

李峥见秀儿坐在桌前乖乖的样子，十分怜爱，走过去揉了揉秀儿的脑袋，秀儿抬头喊了一声：「哥哥。」

秀儿没有如平时那样露出笑容，让李峥十分疑惑，问道：「小乖，怎么了？」

秀儿道：「方才接到密报，西北戎族叩关了！」

李峥闻言皱起了眉：「近几年来戎族都不大安份，一直担心他们要南下，可如今眼看就入冬了，他们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

秀儿道：「不知道，可能是戎族首领刚统一了部族，急于向外开拓，稳固自己的权力，也可能是看要入冬了，欺我们南方人畏寒，特意挑了这个时候。」

李峥道：「边关情况如何？」

「雁门关还守得住，但戎族号称雄兵三十万，郭成已紧急上书求援。」秀儿道。

李峥沉吟道：「如今大昭的兵权已全数从世家的手中收回来了，可是这批新的将领，全没有实际的经验，如今管理军队没有问题，但要上阵杀敌、领兵作战.....，收回兵权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秀儿道：「哥哥，让凌大哥去吧！上次你给凌大哥的那些军队，凌大哥已练好了，这一回与戎人作战，应该有不小的把握。」

李峥听了秀儿的话，表情有些惊讶，想了一会儿，才道：「凌家军已练好了？这么快？让凌云去我是放心，只是凌家军才不过万人，戎人三十万大军.....。」

秀儿道：「哥哥再派一个信得过的副将，让凌大哥领十万人去吧！凌家军一万人都是精兵，加上边关十余万人，应该没有问题。戎人号称三十万，其实未必有那么多人。」

李峥点点头：「明日哥哥不管郭成的求援书有没有到，哥哥都会让人上报，然后在朝堂上指派征西将帅。」

第二日早朝，李峥在朝上宣布了西北告急之事，李峥才刚说完，凌云登时出列，请命出争西北，皇上大为欣慰，当及任命凌云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领军十万出征。

凌云出征后，一些蠢蠢欲动的窦家残余旧部，也消停了下来。这次西北战事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窦家的旧部根本来不及部署，本指望着藉战事得回权力的计划也泡了汤，况且这次皇上任命凌云领军，凌家却也不是没有根基的，是大昭开国时就立了奇功的凌秣之后，本就是大昭唯一不靠世家的武将，众人就是想反对也是无法。

且自李峥及位来，一直对凌云青眼有加，凌云也算是天子近臣了，他们论亲信、论背景都争不过凌云。

凌云这次出征，不少由凌云训练的女卫也跟随凌云北上，这些人不算在军队的编制中，凌云打算带着她们历练，在战场上也许也能做为一支奇兵。

这些人几乎都扮作男装，假作是北上的商贩，跟在朝廷军之后以求安稳的，并没有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赵顺儿这一阵子一直都有些神思不属的，脑中不停的想起秀儿拉着她的手的样子，又想到那凌将军如今已领兵出征了，皇上还封了他天下兵马大元帅，看来心中真是一点儿芥蒂也没有。

秦嬷嬷最近知道了自己识得俪妃娘娘的事，老是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可赵顺儿满脑子都是凌将军与那一日兰宫的书房，也没心思问秦嬷嬷想说什么。

直到十一月时，皇后娘娘让后宫众人都一起给出征的将士做棉衣，赵顺儿才突然醒过神来，发觉自己有好些日子都不曾到兰宫去了，也好久不曾去看看张婆婆了。

皇后娘娘近来脾气是越来越好了，赵顺儿已很久没听见皇后娘娘在请安时训斥哪一个嫔妃了，不过这也许也是因为如今皇上根本不进后宫，且又接连处置了窦家、张修仪、窦美人、阴采女的原故，所以后宫其余的嫔妃近来是安份的很。

十月初以来，请安的嫔妃是越发少了，德妃没被禁足，但自从窦家出事后，德妃就再没出过宫门，而皇上皇后也由着她。张修仪和周宝林、萧御女都在冷宫，王采女难产而亡，而窦美人、阴采女禁了足，俪妃娘娘又在兰宫中安胎，因此请安的人由原本的十七人变成了如今的十人，每日早上请安都冷清了不少。

皇后娘娘突然让众人都给出征将士做棉衣时，众人都很惊讶，已经几朝都没有听闻这样的事了，有好些妃嫔甚至都不大会针线，但皇后娘娘说的话，众人也不敢驳。

毕竟窦家倒了曾经的第一宠妃德妃也跟着完了，可是霍家倒了，皇后娘娘倒还稳稳的坐在后位上呢！皇上还是同往常一样尊重皇后娘娘，就是如今盛宠有孕的俪妃娘娘，可初一十五该去坤宁宫的时候，是一次也没落下，可见皇后娘娘的位置是动不得的。

赵顺儿接了这做棉衣的活儿，回了熹平宫就马上让彩菊去领了布料回来动手。她的针线也算不上好，缝缝补补的不成问题，可要让她裁衣，她却不会，好在彩菊秋霜都是会的，秦嬷嬷也来帮赵顺儿的忙，众人一起做，也勉强能交出皇后娘娘要求的数量。

秦嬷嬷与赵顺儿一面缝衣，又一面恢复了健谈的习惯，絮絮的道：「哎，嬷嬷我历经三朝皇帝，都没有遇到过这给边关将士缝衣的事儿，这还是头一回呢！好在嬷嬷我当初在针线局的手艺都还没落下，我多缝点儿，主子你也能轻松点儿。

不过呀！这皇后娘娘要求的棉衣是要紧的，可更要紧的是眼睛，天暗了之后，主子可千万别缝衣呀！这可不知道有多伤眼呢！嬷嬷我是见得多了！」

赵顺儿和秋霜听着秦嬷嬷的话，都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彩菊这时是出门去转悠了，虽是这一阵大家都忙着裁衣缝补，可赵顺儿还是天天让彩菊出门去，彩菊到外头转转探听回来的消息，可给无聊的缝衣时候，添了许多乐趣。

这时彩菊还没回来，就听秦嬷嬷自己不停的念叨着：「哎，这都十一月了，转眼新年可就到喽！今年后宫是少了许多嫔妃吶！不过俪妃娘娘有孕，皇上可疼爱俪妃娘娘了，到时候年宴上不知又是怎生一副光景。

不过到年节时，俪妃娘娘就有五个月的身孕了，也该显怀了，也不知俪妃娘娘是不是要在宫里安胎呢！不过年节时一个人过可多冷清呀！不知俪妃娘娘以前都怎么过的。」秦嬷嬷说着，还抬头瞥了赵顺儿一眼。

赵顺儿听得一呆，她倒没有想过这事儿，不过小羊以前一向都装成乾清宫宫女，在宫中自由来去的，想来皇上也不会让她在年节时孤单一人吧！

赵顺儿没开口，秦嬷嬷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彩菊回来了，彩菊走到赵顺儿身边，喘了几口气，也坐了下来，拿起一件棉衣开始缝着：「主子，你知道我打听到什么了？听说呀！连冷宫里的萧御女与周宝林，皇后娘娘都让缝衣呢！

最近冷宫那儿可热闹了，好些人送棉衣布料的进进出出，不过张修仪皇后娘娘却没让缝衣，也不知是为什么。」

赵顺儿听了彩菊这话，忽然想起来：「那德妃娘娘呢？德妃娘娘也要缝棉衣吗？」

彩菊道：「这却没听说呢！只说是德妃娘娘的宫里人也都要缝棉衣，但好像没把德妃娘娘算进去。妃位的娘娘们，就只有贤妃娘娘也缝衣呢！俪妃娘娘养着胎，也不用做这些的。」

赵顺儿想到小羊那活泼好动的性子，可很难想象她会坐下来安静的缝衣裳，她从没有过女性长辈的教导，想来只怕是根本不懂针线吧？不过以皇上对小羊的疼爱，就是她没怀着身孕，也肯定是不会让她动手缝衣裳的。

说起了这一样，彩菊的话题就围绕着俪妃转了：「主子，你知不知道，杨家家主被判流放了呢！还有俪妃娘娘的继母与兄长也都跟着去了，杨家现在也是一团乱了。

宫里现在都传开了，说皇上最痛恨外戚，所以皇后娘娘的娘家霍家倒了，以前的宠妃德妃娘娘的窦家也倒了，如今最宠爱俪妃娘娘，所以就要把俪妃娘娘的杨家也弄倒了！」

赵顺儿轻斥道：「别胡说八道，那是因为皇后娘娘和几位妃位娘娘的娘家都是世家呢！世家专权这么久，做下了无数的恶事，皇上当然要除了呀！和外戚不外戚的半点没相干！」

彩菊伸了伸舌头笑道：「奴婢也就是这么听了一耳朵，除了在主子跟前，奴婢可从没对人再说起过。」

赵顺儿这才对她点了点头。

彩菊又随意的说了说一些宫中的闲话，就听得小太监张忠进来，道外头有宫女找彩菊姐姐，赵顺儿听了，对彩菊点了点头，让她出去瞧瞧，彩菊就放下了针线，飞快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