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白羽躺在床上，他轻轻地呻吟着。他自己知道，很久没有躺在这样软的床上了。夜里的星光透过窗台射进来，在地上铺满一层白白的霜，窗外的雪像是沙一样簌簌地响。他想起今天的一天，那是他几年来第一次活得像个人。

最让他高兴的并不是自己脱离了苦海，而是苏宇儿的出现。仇恨这样的东西，会被时间冲散的，尤其是当生命随时可以失去的时候。他最后发现，自己最想要的是，平安地活着。

房门吱地一响，苏宇儿将头探了进来，问道：“羽哥，睡了么？”

白羽一愣，然后笑了起来，道：“回来吧，需要我点歌蜡烛么？”

“不用了，我想和你睡一觉。”苏宇儿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白羽叹了口气，觉得苏宇儿已经很大了，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也就这个亲人了，他孤单，需要人陪。

“好啊，”白羽掀起被子，“好久没和你睡在一起了，不过，这么大了，还要人陪啊。”

苏宇儿红了脸，但很快说道：“想和你聊聊天，你不知道，没有你，我连说真话的人也没有，最近又莫名其妙地成了皇子，见到的人都是笑面虎。”说着说着钻进了白羽的被窝。微弱的温度从身边安安静静地传来，苏宇儿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安。

白羽笑了笑，“现在就是咱们兄弟两，有什么话说吧。”

苏宇儿靠在白羽身边，他能感受到白羽那瘦骨嶙峋的躯体，心里不免有一些难过，但现在不是说难过的时候，他来这里不光是寻求温暖，还要说一些表面不能说的话。他用冰符文将屋子周围设置了一层淡淡的冰圈。虽然不知道符师的手段有多诡异，但有些话，不得不说。

“羽哥，我现在是霸星，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方清，以后莫叫错了。”

“些许小事。”

“还有一件事，我明年会去边疆啊。”苏宇儿不知不觉声音变得十分感伤，“兽人大军并没有我想得那样容易，可能会有危险。”

白羽盯着苏宇儿，道：“能不去么？”

“不去的话，我怕我会被皇帝杀了。前几天，我就被他打入牢狱，要不是看我还有点用处，早就杀了我了。我看，我就不像是他儿子，就像他仇人。”

白羽知道，这些事，他没有能力去说什么，他搂住了苏宇儿，微笑着说：“我和你一起去啊。”他说道这里，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体，他瘦弱的身体是否能经得起那些风雨。但，过了一会儿，白羽重复了那句话。

“我和你一起去啊。”

苏宇儿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沉沉睡去了，他没有听到第二句，但嘴里已经响起鼻鼾声。

太累了。

……

第二天，苏宇儿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睡着，身旁的白羽已经在门外发出一些武打的声音。苏宇儿很感谢昨晚白羽的安慰，他起身洗漱后，到了院子里，看到白羽已经大汗淋漓。于是问道：“羽哥，想和我来一场吗？”

白羽停下来，道：“我这几年虽然没怎么练功夫，但小打小闹还是有的。我怕我伤了你。”

苏宇儿笑了起来：“我可是杀了塞外侯的人，现在整个京都避我如避蛇蝎，放心吧，如果我有什么经验，我也能好好指导你！”

“不要说大话哦。”白羽摆好架势，手上微微有着厚厚的气流，像是裹了一层水。

苏宇儿了然，原来白羽已经有了气也怪不得他能在酒楼安然无恙。

苏宇儿左手黑色的藤蔓缠绕在身上，右眼处的眼珠闪现着刺眼的白光。热与冷包裹着苏宇儿。他没有直接将整个天地变成人间炼狱，他就简单让符文包裹自己。

手里凝聚出一把剑后直接就动手了。

比苏宇儿更快的是白羽，他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动作运动着，苏宇儿只能意识到一团高温物体靠近了他，并且以很快的速度靠近。

苏宇儿是惊讶，但白羽却是很惊奇了。他修炼出气已经是很不容易，他是一个文弱书生，又不是什么武学世家，更何况他的伙食并不好，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当白羽靠近苏宇儿时，他发现周围很冷，冷中间却有一股热量。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热量深处的一股邪恶。

这些奇怪的因素让他的动作变得十分慢，慢到苏宇儿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对。

冰剑趁机而入，锋利的寒芒逼迫白羽不得不退开。

一个回合白羽就知道，如果真的是生死格斗，他必输无疑，迷宫符文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运用，怪不得苏宇儿能杀了那个血魔。

白羽于是问道：“要不，咱们不要用迷宫符文和气，好好打一架？”

苏宇儿转念一想，这不是很不错的提议。

“好啊。”

于是这事情就简单多了，苏宇儿学过欧阳家的剑法，但欧阳家的剑法大多以气能力的衍生来攻击，所以他学了只是一个皮毛。对付欧阳冰那样的小妮子倒是可以，但对付生死之间游走的白羽，显然就不够看了。

苏宇儿被虐了，但苏宇儿丝毫没有气馁，反而士气高涨，扬言明天要打败白羽。

家里的仆人侍卫看着二人打闹，干活也变的轻快起来，前几天白羽不在的时候，这些下人唯恐那个杀神不高兴了要借题发挥地杀人。

这些天苏宇儿开心了，手下的人也会适当的放松，整天被高强度压力压着，谁也不好受啊。

“羽哥，你这是欺负人！”

“欺负得就是你。”

“有本事开气和迷宫啊，在居然拿己之长攻他人之短。”

“这也算我的长处。”白羽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也只有在这里，他的武功不是为了生死，只是为了娱乐。

苏宇儿也笑了起来，“好啊，你也就能欺负欺负我，吃饭走吧，运动了这么久，好好补补。”

“好！我正好饿了。”

兄弟二人有说有笑，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