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们今晚会一直这样僵坐着的时候,张德福弓着身子走了进来,只稍一句话便将我们之间僵硬的气氛打破。
他说:“启禀圣上王后,梅莹殿的人前来奏报,说是茹夫人晕倒,吵着要见圣上。”
我的心却因这样的一句话默默的松下一口气。看来,茹夫人已经按着我的计划开始。而从这一刻开始,华水蓝你就等着接招吧!
身旁的连琛珏在听完张德福的话时,脸上的神色由刚刚的落寞转为严肃,那张严肃的面上还参杂着丝丝担忧。
“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医呢,太医可有前去?”
我在心中凄凉一笑,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帝王的薄爱。或许,连琛珏是爱着枚香盈的吧?不然他不会有这样的担忧之色。十年的陪伴,是不能抹去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如空气那般的自然而简单的存在吧!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曾明白过来。
“太医早些时候就去了。可是,夫人就是不给太医诊脉!吵着要见圣上,小子们无奈,就只有前来禀报。”
张德福低垂着头,恭敬的说完,身形丝毫没有变动。一个从当今圣上登基开始就升格成总管太监的人,历尽十年依旧是圣上身边的红人。看着他此刻的身形与表情,我便知道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不仅头脑要聪明,可以正确的揣摩圣意,还要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不说。显然,张德福无疑是做的很好。就如现在,他可以看出气氛的不对,便恭敬的站在一边,只管传话,不说上任何一句话,明哲保身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看着连琛珏为难般的转头看着我,一张俊颜有着纠结,嘴唇蠕动,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是那般的看着我。
我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眼神温暖,话语轻柔,“茹夫人病了,夫君理当前去。”
他的眼神由先前的紧张变得放松,嘴中也是不自觉的轻呼出一口白气。
“我去去就回。”他反握住我地手。承诺般地眼神坚定。却换来我无言地摇头。
“我和你一起去吧!茹夫人病了。我这个做王后地既然知道了。怎么能无视般地不去呢!”
“这……”连琛珏不确定地看着我。最后在我丝毫没有妥协之意地眼神之中举手投降。
“好吧!一起”他伸手就摸上我地头顶。抚摸着我地发。动作亲昵而自然。好似做过很多次般。而我地身子却立时僵住。
这个动作。这个亲昵地动作。哥哥曾经无数次地做过。进宫后。我无数次地在梦中做过。只是。现在做着这个动作地不再是哥哥。而是我地夫君。
止住心中开始泛滥地思念。我强扯着笑容。将手放在了他地手心之中。一起向着门外走去。
梅莹殿。
“你们都给本宫滚开,滚开。我不要太医,我要圣上。你们听见没有。”
刚进梅莹殿的宫门,就听见枚香盈那可以称之为凄惨的声音响彻夜空。
“是谁急着要见孤的啊?都不知道要给太医瞧瞧。”连琛珏前脚刚踏进梅莹殿,那宠溺的声音便随后响起。
我悄悄的走在了连琛珏的身后。此刻,我知道,主角不再是我。连琛珏的眼中满满的全是那张挂着猩红纱幔雕花大床上的苍白人儿。
枚香盈,真的很美。就连此刻苍白着一张素颜也是那样的美丽。她只身穿着雪白的单衣,长发如瀑般的飘洒在身后,衬着白色的单衣,是那样的黑亮柔顺。一双薄怒的星眸在看见连琛珏时变得勾魂摄魄。粉腮娇羞,美不胜收。
“圣上?”她的声音婉转悠长,好似不相信此刻出现在眼前的人就是她刚刚还在念叨的人。她使劲的眨了两下眼,神情变得激动,“圣上,真的是你!”
连琛珏快步向前方的大床走去,扶住就要起身行礼的枚香盈,“爱妃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也不给太医瞧瞧。”
“茹夫人是怎么一会事儿?”我站在后面皱眉沉声问着跪在地上的两名太医。
两位太医颤巍巍双手撑地,弯下腰去不住的磕头,就是不说话。
“王后问你们,怎么不知到回话?”连琛珏的声音不悦的传来,只是让两名太医更加的抖如稻糠。
“请王后赦臣无罪,臣才敢说!”其中一个太医僵直着身子,慢慢的从嘴中吐出字来。
“好。本宫赦你无罪,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谢王后不杀之恩。”那个太医重重的一叩首,方才抬起头来,“启禀圣上王后,茹夫人其实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最近有些疲劳,没有吃多少食物,又直……又直……“他一直打着颤,就是没有了下文。
“又直什么?本宫已经恕你无罪,你还在顾忌什么?”
或许被我严厉的声音吓住,这个太医才慢吞吞的往下说着。
“又直茹夫人葵水过后不久,所以身子虚,才,才会导致晕……”太医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枚香盈的大吼打断。
“你胡说,怎么可能?本宫这几日如此的嗜睡,而且不想吃东西,看见鱼肉就干呕。这些不是有孕的症状吗?”
说完转身拉着连琛珏的衣袖撒娇道,“圣上,我不要这些个庸医诊脉。我要袁立人来。圣上,我要袁立人给我把脉。”
连琛珏想都没有想,看都没有看身后跪着的太医一眼,冷酷的说道,“还不快去,茹夫人的话难道你们都没有听见吗?”
只是这一句话,却让下面跪着的两个太医更加的诚惶诚恐,再度的磕起头来。
“圣上恕罪啊!袁太医早在半月前就不知去向。臣等也很无奈!望圣上名擦。”
“怎么可能。前些日子她还给华淑妃小产,怎么可能现在就突然消失了?”枚香盈不依不挠的厉声大喝。
我们相视一眼,了然的眼神在我们之间流转。
“是啊!这么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了呢?他可一直是淑妃的专用大夫。”我低头沉思,严肃的声音倒出我的疑虑。
我眼角飘动,看见坐在床侧的连琛珏也是眉头紧锁,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纡徐,他缓缓开口,问的不是太医,却是枚香盈。
“盈儿,你为何就只要袁立人为你诊脉?”
只见枚香盈娇羞一笑,小女儿家的神态立刻流泻出来。
“圣上有所不知,几个月前,华淑妃的症状也与臣妾一般,晕倒,不想吃饭,嗜睡,看见鱼肉就不住的想呕吐。经过袁太医诊过后,道是淑妃已有孕在身。所以,所以这次……臣妾才想让袁太医诊脉。”话说到下面却是越来越小,她羞涩的低下了头去,没有看见连琛珏如同烧焦的脸色。
看见连琛珏那骇人的表情,我知道凭着他缜密的思维,一定会联想到什么的。而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来人,给孤好好的把脉。将夫人的一切如是禀报!如有半句虚言,杀无赦!”冷酷的话语之下,两个太医颤巍巍的起身,抖索着肥胖的身躯,慢慢向前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太医分别擦拭着额角的汗液,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一起回答:
“启禀圣上。茹夫人脉确实不是喜脉之象,只是最近几日身子虚所导致的眩晕症状。只需吃上三副补药即可。”
没有说话,安静。整个梅莹殿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太医慌张且浑浊的呼吸声。
“不是有孕?”好久之后,连琛珏才吐出四个字来。
“臣以项上人头作保,茹夫人确实不是有孕迹象!”
“那么,华淑妃那次晕倒的症状与茹夫人的确实一样?”
“回圣上,根据太医院的医录记载,华淑妃当时的症状确实和此次茹夫人的一般无二。”
最后的一句话,再度让殿上的气氛安静。连琛珏的脸色现在已经不能用正常二字来形容。他的面上不再看的出任何的神色,眼神之中透露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让所有的人不寒而栗。也包括我。
我手心冷汗沁出,眼角慢慢像枚香盈瞟去,却看见她也正朝我看来。用着几乎看不出的波动,我们互相点了下头。
“给孤把袁立人找出来!就是掘地三尺,孤也要看见他!”
起身,没有一丝温度的说出最后一句话,连琛珏起身一个人快步走出,在经过我的身前之时没有停下脚步。我想,他现在应该是心痛的不轻吧!一个自己以为曾经拥有的孩子却不曾想是假的。这任谁都承受不住的吧,尤其他还是个这般想要个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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