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宫各院的大门上陆陆续续挂上了艾草、菖蒲、石榴、胡蒜。雁落羽问过宗爱才知道,原来是传说中的端午节到了。
她这个假洋鬼子最早知道“端午”是因为“多啦A梦”的鲤鱼旗,那时候她还很小,错把端午节当成了日本的传统节日。后来父亲告诉她,端午节最早是咱们中国的传统,赛龙舟,吃粽子,手腕上还要系上五色丝线拧成的端午绳。
不知道中国人具体是怎么过端午节的,也挂鲤鱼旗吗?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日本人也挂艾草菖蒲绑成的“蒲剑”。
身居异国,她对端午节最直接的印象来自一部叫做《青蛇》的华语电影。小青喝了雄黄酒,现出了蛇形,满池的荷花都变成了墨绿色,看上去阴森而诡异。
如今,因为宗爱派人送来的一壶雄黄酒,又想起了那部她最初看不太懂又恶评如潮的古董电影。
偶然在席乔政乱堆的书柜里翻到一本同名小说,当然比那本什么什么皇帝好看得多。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总之,心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隔疼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人困惑,妖困惑,连佛也困惑。。。。。。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東风禦柳斜。白素贞说:“小青,我白来世上一趟,一事无成。半生误我是痴情,你永远不要重蹈覆辙。切忌!”小青说:“幸好我把他杀了,让他没机会再遇上另一个新欢。”——《青蛇》李碧华
从来就讨厌许仙,从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讨厌,没来由的讨厌!觉得那人若生在现代,大概就是个西装革履、出身名门、满口仁义道德的虚伪公子。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是那一点点微薄的善良之心,且还三心二意左右摇晃。若是她,也会把他杀了,不知道白素贞为什么死心塌地的对他。。。。。。
碧空如洗,大群皇子皇女身后背着“艾虎“在御苑的百鸟林间扎堆斗草,三宫六院的嫔妃们争相给他们唯一的丈夫送上装着白芷、川芎、芩草、排草、山奈、甘松等香料的荷包。
针针线线密密缝,花花绿绿片片情。无奈拓跋焘对此早已感到麻木和厌倦,吩咐内侍们抬走满框的锦绣香囊,吃了几口撒了桂花蜜的粟糕,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寝殿。
高欢儿紧随而去,她实在没办法跟那些庸脂俗粉打成一群。扬手推了推头上简单的珠花,步上安乐殿寂静的环廊。
“小奴给德妃娘娘请安!”宗爱手把拂尘,带着一脸敷衍的假笑躬身一拜。
“烦劳公公通报。”脱出插在袖管中的玉手,取出一枚榛子大的东珠塞进对方手中。
宗爱藏起了宝贝,疾步入殿,随便打了个转身便返回了殿外,“陛下说身子不是,谁也不见。娘娘走好,小奴恭送娘娘。”宫墙对面琴声一响,若非战鼓惊天,谁也叫不动发呆的皇上。可怜这痴情汉子为了脸上那张面具,空有一腔相思却始终没有胆量见对方。
唉!里外就是一张面具,该他摘下来的时候他怕摘,需要带的时候又怕带——男人啊,究竟是为了面具还是面子?
拓跋焘觉得今日墙外的曲调格外悠然娴静,困惑于对方究竟是依照哪家的曲谱。琴声百转千回,指尖恰似拨动着一颗情思婉转的女儿心。怎奈大音希声,只弹了几弦就停了下来。
他并不知道,满心春愁的小女人还在为那壶绿了一池荷花的“雄黄酒”纠结,弹的乃是《青蛇》主题曲《流光飞舞》的前奏,后面的曲调不太适合用古琴,无关什么希声不希声。
雁落羽一时走神,原本想着许仙的脑袋居然浮现出隔壁那张不可一世的脸。那家伙不像许仙,到像是法海,满脑袋肮脏可耻的念头还非要把自己伪装得跟圣人一样。和尚就是和尚,无非也是人;皇上就是皇上,除却一身玄袍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好色,冲动,多疑,小气。。。。。。
见鬼!好端端的研究他干嘛?长时间阴阳失调,想男人想疯了?
记得上一个端午节,席乔政刚巧没事可忙,就把她从倪凯文的眼皮底下接了出来。两人坐在大屋里相对无话,对方闷头编了根五色线系在她腕上。她觉得难看,死活不要带,对方狼眼一翻险些掐死她。
过去的一切就像是链接在记忆里的索引,碰巧撞上就会半点不漏地跳出来。身处逆境时常常问自己,那样一个混蛋值得你为他牵肠挂肚吗?为什么要执着地找下去?忘了他不好吗?
她渐渐开始相信从前的一切不过是场梦,眼下的一切才是真的。
从幔帐的穗子上拆下花红柳绿的五色线,倚在窗下闷头编起了五彩绳,严格的说,她这根“端午绳”根本就不合格,席乔政那根难看的才符合五行的颜色——赤、绿、黑、白、黄。
人在拥有的时候往往不懂得珍惜,不中看、不喜欢,好歹有人耐着性子为你做。现在终于没人搭理你了,动手做个冒牌货安慰一下自己。正是宗爱常挂在嘴边数落她的那句话: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
曹操总是禁不住人念叨,窗外的脚步声划破了午前的寂静,不是别人,正是宗爱。
“公公有事吗?”
“奉万岁旨意,给姑娘送些新蒸的粟糕。”说着话,把食盒放在了桌上,望着女人手里的端午彩绳熟络地调侃道,“呦,姑娘这是描花呢?这颜色也太离谱了!”
“只有这些。喏——”小手指了指藏书阁两旁的幔帐。
“我的小祖宗,你要丝线只管告诉咱家。这要是让万岁看见,还以为咱家慢待了姑娘。”
“我只是随便编来玩的,闲得无聊,未必会带。”扯开一脸傻笑,用力拉紧绳子尾端的活结。
“对了,咱家还有件重要的事要求你。”兜了个圈子,顺利切入主题,“太乐署的伶人昨夜演戏时被皇后赏了板子。说好了今儿再给德妃娘娘演一场,可其中的几个伶人今早愣是爬不起来了。原本想让咱家呈报皇上恩准推迟几天,怎奈咱家话还没出口,皇上竟说今晚小戏开场时,要去德妃处作陪。配角到是好凑,可这主角人选真是难煞咱家。忽然想起姑娘通晓音律,救场如救火,可否请姑娘出马帮帮忙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