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淡淡一笑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对于大殿里的另外几百双眼睛可就是天大的事情。拓跋焘以为,眼前的这帮老家伙心里统统在想——女色亡国!
所有的臣子都在揣测这女子的来历,那个制造阴谋的人正躲在人群里偷乐。目光淡淡扫过太子晃低垂的脸,又瞬间移向崔浩雪白的长髯。因为那张黄金面具的关系,本就阴晴难辨的目光看上去愈加深不可测。
“宗爱!”赫然沉下脸色,低声开了口,视线空灵直视大殿门外的碧云天,“拉出去,二十廷杖!”瞬间翻起狼眼擭住对方的视线,闪烁的目光透出别样的深意。
宗爱赶忙给傻站在一旁的小女人使了个眼色,雁落羽瞬间意会,跪地谢恩,“奴婢罪该万死,谢陛下不杀之恩。”袅袅起身,心中暗暗叫苦:又要挨板子了,上次的伤口才刚刚长好。可这次怪不得人家,是她把事情搞砸了,“对不起。”微蹙眉心与他对视一眼,幽幽转身,跟着宗爱出了金碧辉煌的殿门。
拓跋焘顿觉心口绞痛,一通廷杖打过,虽说不是皮开肉绽,也还会是红肿淤青。在众朝臣面前还是要摆摆样子的,他刚刚以眼神提醒过宗爱手下留情。可那廷杖只要挨上便会痛,她终究还是卷入了男人的战争。。。。。。
双双步下御阶,宗爱一边走一边叮嘱,“咱家会打点殿前侍卫手下留情,廷杖打在身上你就大声的哭,大声的喊,大声的求饶。务必让那大殿里的群臣知道你被打得多惨。”
“多谢公公袒护。”分明认错了恩人。
宗爱摇了摇头,倒是十分坦白,“咱家纵使有心袒护,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此乃陛下的意思。”
乖乖跪在玉阶下等着领受廷杖,远远看见宗爱扒在行刑侍卫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临走时回头看了她一眼,匆忙步上御阶赶回大殿侍驾。
群臣在朝堂上继续议政,远远听到御门外凄惨的鬼叫声。太子晃怯怯抬眼,发现隐在面具背后的利眼正远远地望着他。
父皇又在想什么?上次在鹿苑就是这样端详他,是专程打给他看吗?或许正像玄高大师所说,父皇很可能把这女子当做了他的“眼睛”,之所以留在身边,既表明对太子的信任,也是对太子的震慑。总之,万岁有绝对的自信!
拓跋焘全神贯注地听着大殿外凄惨的哭喊,无心问政,忽略了大臣们歌功颂德的捷报喜讯。这奴儿不愧是伶人出身,演起戏来就像真的一样。照这样的哭法,那二十廷杖许会要了她的命。
窗内不知窗外事。第一棒落下,雁落羽当下明白了行刑侍卫意在要她的命。这些家伙怕是没有按照宗爱的吩咐,而是受了他人的指使。无奈,上半身被另外两根廷杖交叉压在地上,连挨了几棒一一落在腰杆上。
抵命嘶喊,额上冒出了冷汗,猛一翻身,头顶的笼帽滚落在地,夺命的廷杖狠狠落在了小腹上。惨叫一声,险些昏死过去,惊愕之间隐约觉得下身漾出一股温热的液体。。。。。。
怎么办?
天啊,她该怎么办?
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朝堂上的男人打心眼里舍不得她死!
阳光照着额前的“第三只眼”,反射出七彩的光线,黑月吞噬了烈日,金色的杜尔伽与黑暗的卡莉在意念中合二为一,妖异的声音回荡在天际:
Karma(业报)。。。。。。Kali(黑暗)。。。。。。
你不吃人,人就吃你;吃了他,你才能活下去!
难进母拥有两种强大的性力:贞洁、慈爱和吉祥,代表着和创造力;丑恶、狰狞和凶残,代表着死亡和智慧。
在最高的统一境界中,既没有是也没有非。狰狞的脸,嗜血的牙是战胜一切残暴的武器。对邪恶慈悲,只会丢了性命。以毒攻毒,以恶制恶,活下去——才是最有效的修行!
所有的金刚畏怖神皆有一张忿怒的面孔。望而生畏的獠牙象征着无坚不摧,三只眼象征着看穿三界的智慧;散披的头发和被砍下的头颅提示痴愚的众生,她将斩断虚妄和欲念。象征死亡的骨髓骷髅取代了珠宝,所有的因缘断绝之时,恰恰是功德圆满之日!
廷杖划过长空,在女人美丽的脸上投下长长的暗影,宛如黑暗的卡莉撕裂了头颅破茧而出。雁落羽一把扯开衣襟,春光乍现,行刑的侍卫短暂错愕,忽听女人扯开嗓门大喊:“非礼啊!禽兽,不要碰我!”她知道,对于朝堂上的男人,这样的刺激比求饶有效得多。
不要低估贞洁的力量,那代表着不容侵犯的占有与归属,守护者与侵犯者的角抵争斗,卡莉的贞洁将带来血腥的杀戮。。。。。。
殿外传来的哭喊忽然变了味道,拓跋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行刑的侍卫会在金殿的玉阶下非礼她么?与宗爱对视一眼,证实了自己没有听错。对方跟他草草点了个头,便急急火火地冲出了殿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