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晃与诸将军纵观战局,商议对策的时候,拓拔焘的脑袋里却谋划着一盘更加复杂的棋局。思量再三,终于派“天璇星”只身出了大营。
天边泛起了晨光,归来的小将终于带回了消息,“启禀万岁,数日前琅琊王出营时曾遭到乐平王的伏击,死伤者数十人,营中军医被俘至今生死未卜。”
“哪里听到的消息?”一股邪火直冲头顶,一把提起对方的衣领,“局势紧迫,军医因何无故出营?”
“此乃琅琊王亲口道来。万岁恕罪,臣官卑职浅,不便多问。”
一把推开稍显稚嫩的年轻人,“这个老混蛋!朕全当他是可托之人,谁知。。。。。。”
“万岁看似有难言之隐?”嗅出对方身上浓重的焦虑。
沉默片刻,尴尬地解释道,“那军医乃是朕的故人。”
“男人?”合不拢嘴,诧异于眼前的“真龙天子”竟会有这等邪门的嗜好。
拓拔焘局促地吞了口吐沫,目光若无其事地转向门外,“女人。”
“可她怎么进了军营?”
“此女本官居内廷三品,乃是朕的书女。阴差阳错,堂堂翰林摇身变成了绿林——唉,总之,一言难尽。”
“丕王爷的为人臣老早就有所耳闻。说句丧气的话,万岁心里当有个准备。”为人耿直,不善劝解之词。
“朕对不起她。。。。。。”伤感霎时染红了眼圈,“为了江山社稷,朕一次又一次舍弃她。天玑,你说,朕这么做,对吗?”
“大丈夫当已社稷万民为重,于理,没什么错啊?”
“于情不忍。朕也是人——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男人。”
“这普天之下有的是女人,将来,万岁一定会遇到合适的人。”年少不知情为何物。年方十八,还没摸过女人的手呢。
“她是个例外。。。。。。”惨淡一笑,“说了你也不懂。”
“万岁怕找不到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了?”仅凭猜测,以为对方一定是稀有罕见的人间绝色。
“比她俊秀的女子多得是,朕那万寿宫里也不乏一二。不全因美色,朕说的是心,是感觉,抱着舒服,看着顺眼。”
“想不到万岁还是颗多情种子!”
“好了,不说这些儿女情长的话了。如今朕只想知道她究竟是死是活?”
“依臣看,死了比活着干净。”碰上那“摧花圣手”结果可想而知了。
“最让朕头疼的正是这个。舍不得她死,也不希望她活着。明知道这是混帐的想法,还是忍不住要冒出来。“人活一世,最难的就是在人与神,私与无私,舍与得之前做出抉择。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还是不愿看到她的身上染着瑕疵。
俗人!自私!完全没有神性的影子。
天子,究竟是人。天生一颗贪妄之心,总幻想着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完美无缺的。或许正因为不能尽善尽美,人才之所以称之为人,若一切如意,也就成了神。他临别前曾嘱咐:要她无论如何都要等他回来;她若为了一句约定忍辱偷生,他能尽释前嫌吗?
爱是神的感情,暗合着无私与包容;而占有是什么?是求生,掠夺的兽性。
他是神,这一点毫无疑问。
枕着手臂,静静等待着前方传来的消息。不久,高挑稳重的“天璇星”自中军大帐飞奔而来,“启禀万岁,前方来报:那山边的篝火正是乐平王的人马。奇怪的是,营地内外均竖立着乞伏大旗,未见一面旗帜上有我拓拔龙姓。”
“乐平王营中定出了大事。。。。。。”八成是——兵变!“朕曾闻前秦皇族乞伏氏英勇善战,在我大魏周旋多年图谋复国。对方欲送皇女入宫与我朝联姻,朕为灭其野心回绝了他。对方求职无门,只好投在乐平王麾下。两人私交甚密,莫名其妙怎么会兵变呢?”莫名预感:难道又是她?
疑惑之时,太子晃疾步进了门,“父皇,乞伏暮殳、宇文矍二位将军方才派信使送来《请罪书》一封。”说着话将信跪呈御览,“信上说,情势危急请父皇恕其鲁莽犯上之罪。乐平王兴兵谋反,他二人非拼死一搏不能遏制其行。拓拔丕二人被生擒,尚被关押在军营里。二人担心乱党余孽会心存不甘,奏请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信上没提到别的什么人吗?”大局已定,让他牵挂着的只剩下那个小女人。
“没有。只说,若承蒙万岁不弃,他二人愿亲单枪匹马入营觐见,交付兵马。”
“不必那么麻烦了。后晌申时,让他二人点齐兵马,大开营门,捧帅印跪等接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