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风月总无边,细语娇声,眼波辗转,心猿意马地皇帝老子还是被哄出了大门外。
紫英粗枝大叶地施了个礼,咣当一声将院门上了锁。
拓跋焘立在马儿身旁,糊里糊涂地摸了摸后脑勺。
见鬼,他是怎么出来的?莫不是真的喝醉了?回想起那小女人的一番软言软语:因为望儿还在哺乳期,万一再怀上龙种,孩子就得饿肚皮。怜子心切,迷迷糊糊就被人“扔出”了院外。。。。。。
举头看了看挂在楼顶的明月,轻声嗤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召唤几名侍卫,上马向万寿宫飞驰而去。
一夜匆匆而过,小女人尚未来得及梳洗,奉命宣旨的贾周就牵鹰架犬地进了院门。黄卷一展,对着绣楼的格窗大声唱念到,“民妇萧氏听旨:朕念卿为夫守孝,不便见客,特准侍女代接圣旨。。。。。。”
雁落羽暗暗揣测其中的用意,拓跋焘多半是不想贾周见到她。昨晚据某人所说,他从前的那个“书女”已经死了。
几经波折,她终于又找回了自己的名字——萧竹,她几乎忘记了。。。。。。
圣旨毫无来由的将她册封为“菊夫人”,说明了她是个寡妇,又只字未提她哺育小皇子的事。莫非是担心有人会伤害这孩子,故意将孩子的真实身份隐藏了起来?
而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她们要搬家了。搬到一处御赐的府邸,受朝廷俸禄,有专人护卫。
嘴角挑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在外人看来,她这卖伞为生的小寡妇终于如愿钓到了举国上下最有权势的“凯子”。
不过这对于拓跋焘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甚至可以看做毕生的污点。高山仰止的九五之尊怎么好在寡妇服丧的时候就跟人家勾搭上了?没错,是“勾搭上了”,那卷册封“菊夫人”的诏书不是明摆着说她已经被他占有了吗?在外人看来,没有册封皇妃,多半是因为“菊夫人”曾有过夫家不是从一而终吧?
御旨一出,朝野上下一片哗然,尤其是那崔老夫子联合了高允等人,连连上表劝谏。说的自是些关于礼义廉耻的儒法教条,拓跋焘看都懒得看就将其丢进了杂物堆里。
这件事情谁也劝不了他,他是鲜卑人,那孔孟圣贤的金玉良言是给那些汉人预备的。在草原上,娶寡妇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使是继承父兄的姬妾也没什么了不起。就这些汉人事多,这不行,那不行,居然管到皇帝老子头上来了。他不把“寡妇”接近宫已经算是恪守礼法了,这些老不死的居然还这么没完没了的烦他。
偌大的后宫,因为一朝受封的“菊夫人”忽然间变得空前和睦。平日里素不来往的女人们一大早都凑在了一起。
赫连淑妃替她母仪天下的姐姐将突发事件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进而想听听大家各自的意见。
右昭仪沮渠氏向来头脑简单,张嘴就来,“依我看,我们姐妹几个不如一起去劝谏万岁。”
左昭仪瞄了对方一眼,不屑地嗤之以鼻,“就连崔司徒都碰了一鼻子灰,就凭你我姐妹的分量,还是算了吧。照我看,此事只能智取,不可强求。”
主位上的皇后轻轻点了点头,“冯妹妹所言极是。万岁的个性你我都清楚,他想得到的东西就绝不会轻易罢手,逼急了说不定会把这妖精弄进宫里。”
“一个寡妇——进宫?”赫连淑妃以为不必为这个担心,“万岁总该顾惜自己的尊贵身份。”
“尊贵?真要是尊贵还会跑到南市去偷寡妇?说出来我都跟着他丢脸!”左昭仪向来牙尖嘴利,讲起话来毫无顾忌。
皇后缓缓起身,长吸一口气,“这丢不丢脸有什么要紧?丢了男人才是重中之重!书女死了,高嫔进了冷宫,我姐妹几人刚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又冒出个什么“菊夫人”。据说还在为亡夫守孝呢,可见不是个恪守妇道的贤良之辈。”
“什么能比一身重孝的小寡妇更楚楚动人啊,咱万岁爷生性风流,单好这一口。”冯昭仪对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不报任何希望,心灰意冷,所以口无遮拦。
“她若是哪个小户人家的闺门碧玉,哀家也好劝说万岁把人接近宫来,偏偏是个寡妇——唉,真让哀家难办了。”此话听起来颇有一国之母的气度和风范,实则夹枪带棒:人一旦进了宫,攥在她的手心里,事情反而就好办了。一颗金纽子就轻易摆平了高欢儿和雁落羽一对儿骚狐狸。只要女人有心争宠,她就可以利用她们的嗔妒之心,让她们争个你死我活,斗个昏天黑地。
“皇后姐姐贤德,是想先把人弄进来再慢慢整治吧?”她姓冯的可不是那沮渠氏,脑子足够用,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她都看在眼里。这赫连皇后是什么人她心里最明白,正所谓旁观者清。万岁何等聪明?连她都看明白了,对方又怎么会不明白。照她看来,万岁要是想接那寡妇进宫谁也拦不住,在皇宫之外金屋藏娇颇有护短的嫌疑。
“呦,妹妹这话说的。”表面和气,心里轻蔑地低咒:左边的,你那脑子的确够用,可惜德行不够,锋芒太盛。
“姐姐今儿召我们几个来的意思,是想我们几人合力劝万岁把那‘菊夫人’八抬大轿抬进宫里,再封她个不怎么尊贵的头衔,不是吗?”
“妹妹跟哀家想到一块去了,哀家正有这个意思。各位皆有父兄亲眷在朝中为万岁效力。那些汉臣数落万岁不是的时候,正当上表直奏为万岁解忧。”
沮渠氏始终云里雾里,白痴兮兮地问道,“皇后姐姐不怕引狼入室吗?”
左昭仪不屑地翻了那先天后知后觉一眼,“姐姐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你就别在这儿再瞎操心了。”她就没看到,刀子就悬在门头上,就等着那狐狸精进门找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