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下去罢。”西风似是想说什么，秋梨风却淡淡地打断了他，于是西风只好拧着眉隐忍着退了下去。

这场景，何兮兮上次来的时候，似乎也见过一次。

而且，总感觉西风对她好像一直有点不大待见的样子，即使她现在贵为王后。

“你再这样发愣下去，太阳都要落山了。”

拒他站在石桥上对她温润的笑，清亮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他的皮肤白得透明。

一个瞬间，何兮兮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要跟她分别了，他要走了。一下子，心里说清是什么滋味，胸口好像堵了什么东西，有些透不过气，又不是完全透不过气，那感觉像处于一种要死不死的状态。

他在廊前的一棵桃花树下煮了茶，淡烟袅袅，他的脸隐在烟雾里，缥缈模糊。

蔌大抵是真的快要到暮春了，桃花落得很厉害，尤其是晓风一吹，纷扬得红雨一般。何兮兮一直以为，这个花落的时候，是个很美的景象，从不曾有过林黛玉式的伤春悲秋，可是今日，隔着重重的花雨，看着秋梨风恬淡的容颜，没在轻烟里，煮茶的样子，她莫名地觉出伤感。

“怎么不说话。”紫砂的茶杯，盛着半杯清澈盈绿的汤汁，他伸长的指托放到她面前，眼睛却没盯着那杯茶，轻笑：“平时，你不是挺聒噪的么？”

一阵茶香扑来，何兮兮端起茶闻了闻，还不忘横他一眼。“别以为吃你一口茶，你就可以随意数落人了！”

气氛因那句随意的玩笑，而轻松许多。

何兮兮喝完了一杯清香的茶，才从袖子里掏出在荷边折来的柳丝，伸到秋梨风面前。“喏，这个送你！”

“……”他正在饮茶，微讶地看了眼她手中碧绿的柳条，脸色不知怎的忽而煞白，一口茶哽在喉咙里，猛烈地咳嗽起来。

“哎？你怎么了？”何兮兮吓了一跳，腾地一下从石凳上站起来，过去拍着他的背。“你是不是那个旧疾又发作了？有没有药啊，我帮你拿？！”

秋梨风又咳了一会，渐渐停住，刚刚白无人色的脸，因咳嗽染上不自然的红晕。“……不妨事。”

他挺直脊背，对她摆了下手。“倒让你见笑了。”

何兮兮瞅着他眉毛早拧成了一团。“就你这身体状况，我看一时半会的还不宜周车劳顿，你不如就再住些日子了，先别回去了！”

秋梨风眸光一闪，既而又瞟向她手中握着的几条柳丝，眸光黯淡下去，望着石桌上的茶杯：“这病若不能根治，早回晚回都是一样的……”

其实她只是私心的不希望他那么快走而已，可是，他说的对，早走晚走都是一样的。

想他是一国的王爷，必然有很多的政事等着他去处理，就算他病了，也自会有他的父母兄弟会为他操心。而她是煊烨王朝名正言顺的王后，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就算她有一天逃出去了，也是个逃跑的王后，她又有什么立场和理由挽留他呢？

他不是花少，不是那个任她予取予求的花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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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她还是把手中的柳枝递过去。“什么时候再来？”

虽然这么问，她却也知道，这是多半是最后的相见了，在这个交通不便、身份不便的年代，离别就是天大的事，离别很多时候就意味着，彻彻底底的离开、别去，永不回头。

他低着，饮下半杯凉茶，紧了紧手中的柳条，骨节泛出苍白。

咳了一声，他眸光调转，一向淡泊的眸子，这一刻变得无比的深邃，何兮兮从不知道，原来他的眼眸也可以这么深不见底。

他说：“你还希望见到我吗？”

“当然。”几乎是脱口而出，发现他瞳孔闪过一抹亮光，何兮兮才发现自己的失仪，连忙打哈哈道：“呃，像你长得这么好看的帅哥可不多见，多看几眼总是好的！呵呵呵……”

“是么。”他似笑非笑，拿眼斜觑着她。

何兮兮心虚地挺起了胸膛，懊恼道：“当然是了！再说了，我没跟你说过吗？你这长相，特别像我一位亲人，我看见你就如同看见他了一般……”

他没再说话，只是温和又高深地看着她，听着她在那里滔滔不绝地为自己申辩，时时地为她添些茶水。

等她终于觉得自己大获全胜，停下来喝茶，他突然起身抱住她，害得她手里的茶洒了一裙子，又从裙子上滴到卧在脚边的小黄头上，烫得小黄跳起来逃开。

而她自己，整个人都呆掉了，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兮兮……”他大胆地抱着她，一身温暖的梨香包裹着她，脸颊轻蹭着她的发丝，在她耳边轻声道：“跟我走吧……”

他这个举动，在何兮兮看来，真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她见过胆大的，却没见过像他这样胆大的！

在别人的宫殿，明目张胆在抱着别人的老婆，还胆大包天地让别人的老婆跟他走，甚至还要求得那么理所当然，就跟说想喝口水，张口就有人倒给他似的那么简单！

何兮兮回过神来，慌乱地用力一挣，没想到他看上去文弱的样子，力气却大得惊人，她那么有爆发力的一挣，他却抱着她纹丝未动。

“你这是干什么？你快放开！”何兮兮有些急了！光天化日之下，他想作死，她还要好好活着呢！

“兮兮，你从来不明白。”他执拗地抱着她，声音反常的起伏不定。“该放开的人……从来不是我！”

何兮兮怔住，他的力道放松，继而轻轻放开她，隔着一些可以呼吸的距离，他低俯着她，目光凄楚。

“你、你说什么……”他的样子，轻易地调动起她内心的抽痛，她虽然朦胧地知道秋梨风对她的情愫，可还不至于已经到了这么深沉的地步。

而他这个表情，分明是情深似海，不可自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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