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余晖也消失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之中,隐约的霞光里,整个天空像鸽灰搬的幕布罩在了大地上,穿梭于楼宇之间的冷风开始刺骨。明珊站在走廊前,看着窗外陆续亮起的万家灯火。
窗外时不时响起一阵鞭炮的响声,还有偶尔在天空中冒出的几朵烟花,说明年味越来越重了。明天就是小年了,虽然禁鞭令已经实施了几年,但还是有个别民众在违规燃放烟花爆竹。
就当明珊准备转身时,红蓝闪烁的灯光映射到了窗户上。高新中队的1号车与3号车出现在了视野当中,中队门口的电动栅栏缓缓拉开,明珊和一名战士推开了车库的大门。
等战车入库之后,马良彬问明珊:“下午没什么事吧?”
“没有出警,组织在家的战士进行政治学习,再就是排练了一下春节联欢会的节目。”
“明天天就是小年,节日气氛越来越浓了。要特别关心下新兵,他们第一次在异乡过年,肯定思家亲切,思想工作一定要跟上,尤其是一些人性化的措施。”马良彬强调道。
“这个工作我一直放在心上,已经有了些想法,我马上打印出来给您看看。”明珊回答道。
“现在先吃饭,吃完饭再拿给我看。”
这时,中队助理黄杰吹响了集合哨,散落在中队各处的战士们迅速集结,排成了整齐的两列纵队。
“向前看——齐!”队列中响起了短暂的碎步声。
“稍息,立正!开始报数!”黄杰发出口令。
“1!”
“2!”
“3!”
……
“28!”
见报数完毕,黄杰大声起了个头:“日落西山红霞飞,预备——唱!”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应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misaomisaosaomidaoruai愉快的歌声满天飞……”一曲《打靶归来》唱罢,高新中队的战士们齐步走进了食堂。
与此同时,在鄂粤高速仙宁段,高鸿军和吴裕泰甥舅二人驾驶的大货车驶入了高速服务区。两人跳下车,走了十几步之后,高鸿军转身看了眼货车,见已经走远了,便迫不及待地的掏出一根烟点上,并深深吸了一口。
“我操,这一路憋死我了。来一根,解解乏。”高鸿军说话时都口鼻冒烟。
“舅,我不抽。”吴裕泰回答道。
“你这小子啊,就是太老实。酒不喝,烟不抽,牌不打,你这活着有啥意思?”
面对高鸿军的不屑,吴裕泰笑了笑:“我不是爱玩魔方吗。”
“玩你个球,个破逼玩意,你还能玩成花来!”
吴裕泰不慌不忙的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四阶魔方,就在去饭馆的路上,两只手用不可思议的速度翻转着魔方。尤其是吴裕泰的几根手指上下翻飞,几下便能恢复一个面的颜色。高鸿军被吴裕泰的神技惊呆了,叼着的烟烧到了过滤嘴都没有发觉。等吴裕泰将一个完全复原的魔方递到他眼前时,高鸿军盯着魔方半天没吱声,然后又瞅了瞅满脸成就感的外甥,一口吐掉烟头,理了理裤腰带,叨咕了一句:“靠,个破玩具还真能玩出花来!”
然后向服务区内的餐厅走去,吴裕泰收起魔方,赶紧跟了上去。走进餐馆,高鸿军在收银台点了份水煮肉片,爆炒腰花,以及鄂北的特色菜野藕炖土鸡。在准备付钱的时候,看到了内台架子的酒水,扭过头跟吴裕泰说道:“晚上你来开,可以不?我要喝点小酒。”
见吴裕泰点头,高鸿军便又找服务员要了瓶扁瓶劲酒。付了钱,拿了小票,甥舅二人找位置坐下。高鸿军又点了支烟,低声说道:“这一趟车要不是你大表舅的业务,压根就不会拉。这他嘛一车的爆竹,弄得人心里慌。”
“没错,像是拖了一车军火,提心吊胆的。您既然不想拖,可为什么要答应呢?”
“尼玛的加价呗!谁会跟钱过不去?
我有运输资质,所以价格更高。跑这一趟,顶平常的三四趟。”
“你以前运过爆竹没?”吴裕泰问道。
“五六年前运过,那个时候没现在管的严,什么超载,混装,为了赚钱,什么歪心思都想,所以经常出事。当时挂靠的那家物流公司,就是因为拖这些爆竹,一个月出两趟事故,死了两个司机,光罚金和赔偿金就让老板跑路了。自打以后,我就不运爆竹了。”
“现在大城市都禁鞭了,不准放鞭,都没啥年味了。”吴裕泰撕开面前的消毒餐具,给高鸿军倒了杯茶水。
“你个小子,懂啥叫年味?平平安安的聚在一起吃饭唠嗑,叙叙家长里短,这就叫年味!以前放鞭没有个节制,多少人把自家房子烧了?不说远的,你的那个小表叔,不就是玩冲天炮,把人家眼睛给炸瞎了吗。所以啊,禁鞭有禁鞭的好。”
高鸿军喝下一口茶,又说道:“咱们跑运输的,更是要注意安全。能不超载就别超载,如果确实超载了,也尽量少装。要是路上真出了事,关键时候,货物都不打紧,关键是要保人!这点你可要记住咯!”
“嗯,记下了。”
“还有一点,这跑车啊,一分快一分险。跑长途运输不是跑的士,不要那么快,按照限速跑就行……”这高鸿军打开了话匣子,话就没停下来,等酒菜一上,小酒一喝,话就更多了。开始讲述走南闯北的稀奇事,吴裕泰一边吃一点听,听到最后,那是一脸的崇拜,让高鸿军成就感满满。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见时间还不到7点,高鸿军说道:“走,去车上眯个把小时,八点准时出发。”
高新中队干部值班室,马良彬、高鸿军和明珊,还在讨论着工作。
“指导员,你觉得我的方案可行不?”明珊问道。
“很好啊,战士们的春节联欢会进行网络直播,这以前只在支队搞过,但没有推广,主要是技术条件不成熟。现在手机就可以作为一个终端,随时都能视频。”马良彬对明珊的想法非常认同。
“手机面对面视频可以,用来做联欢会的直播,视频质量还是差了点。”胡传米补充了一句。
马良彬点了点头:“老胡说得有道理,要是视频里连战士的脸都看不到,这个网络直播就失去意义了。”
“摄影器材不是问题,我打听了一下,外面有工作室专门做现场网络直播的。价格还很亲民,不少婚礼都采用网络直播的方式了,价位也能接受。我明天就打电话咨询一下,如果价格合理,就请他们来拍。”
“那尽快落实,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工作室能不能接这个业务都是问题,毕竟大年三十的,谁也不愿意出来接活做。”马良彬强调道。
“指导员说得这点我倒没有考虑进去,现在8点不到,等下我就去打电话,尽快确定有意向的工作室。”
“费用不是问题,要搞就搞好,让他们把手头上最好的机器带来,而且后期制作要尽心,可以作为影像资料留存。”
“好的,后期制作的时候我会跟进。”
“行了,你也早点休息,我和胡大大还要谈点私事。”
明珊退出房间,回到了三楼自己的寝室。这个寝室有独立的卫生间,之前是个小会议室,在明珊下队前一周才临时整修出来的。
明珊翻出之前打听的工作室负责人电话,果然如马良彬所料,连续三家工作室都表示在过年期间不接任何业务。等联系了第四家影视工作室,终于有了眉目。得知是给高新中队做网络直播,工作室老板当场便答应下来。仔细一聊,原来工作室老板曾是沪城的消防老兵,火场文书出身。就这样,明珊当即与这家工作室达成了初步意向,等汇报马良彬和大队领导之后,就正式确定下来。
挂掉电话,正准备告知马良彬的明珊,就觉得小腹传来一阵剧痛,刺激得她连忙坐在床沿上。这次痛经让明珊疼得满头的虚汗,强忍着给电热水袋充上电。然后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喝了口杯中温热的红糖水。到了后来,实在是痛得不行的明珊,拔下没有完全预热的电热水袋,然后将水袋贴在腹部,痛苦的蜷缩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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