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罗思远也赞成先立掌门后议其他,那罗霄一个人便成了孤军之势,即使加上曾经身为长老的苏齐春,两方人数对比是以二对五,就算是举手表决,罗林这边也占着绝大多数。少数服从多数嘛,那罗苏二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罗思远一口否决了先立掌门的提议。
“老掌门尸骨未寒,你们不去查清凶手行凶一事,却在这里争论新立掌门之位,也不怕寒了宗门内众弟兄们的心吗?”罗思远一脸悲怆地说道:“难道掌门至尊不在了,我们南依社就变成了一盘散沙了吗?况且,罗霄长老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老掌门被刺一事还存在诸多疑点,如果那个胡布朗所说属实,那谁才是杀害老掌门的真凶?他又为什么要设下这样的局,为什么要嫁祸于一个门外之人?如果圣女还在,我们至少要先弄清门中圣女现在情况如何。如果能顺利接回圣女,依老掌门先年遗愿,应立圣女苏小小为下届掌门才是。现在诸事未定,怎么立掌门?立谁为掌门?“
老罗一开口,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罗思远态度坚定,绝对是要先查清门中面临的疑虑以及隐患。这下子,双方的人数对比从二对五变成了三对四,罗林一方虽然还稍占优势,但已不能形成压倒性胜利,这样,究竟是先立掌门还是先查清老掌门遇害事实一下子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一抹阴厉的神色从罗林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不过,只是一瞬间,罗林就恢复了平静。罗思远,他的义父,平时对他是言听计从,想不到临到新立掌门这件大事时,老家伙却临阵倒戈,矢口否决了他的提议,打乱了他的计划,这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不过,这种愤怒可不会在他的面色上流露出来,他淡然一笑道:“义父所说也有道理。孙长老也是担忧宗门内的现状,心情可以理解。既然义父说要先查清事情真相,那不妨把那个胡布朗带到此间,由各位严加盘问……但我想,那个胡布朗绝不会承认他的所做所为,有可能又是一番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是非。他要是有证据早就拿出来了,再和他多费口舌,只怕也是徒劳。”
孙宗周这时候站起身道:“诸位先议着,我昨晚受了点风寒,此刻躯体不适,我就先回去了。如果诸位商议出了什么决断,差人跟我说一声即可,我必不再有他议……”
孙宗周说完,冲众人拱了拱手,竟自行离去了。
外堂执事长老赫万廷也一脸愧笑地站起了身,冲在座众人团团作揖,道:“老掌门新去,虽然下葬之期未定,但有关一切丧葬事宜都需先做准备,这是我外堂份内之事,苏长老,罗长老,我就先去忙我的了,有事随时通知我即可……”
赫万廷说完,也走了。
罗林和林步卿也站起了身,冲剩下的三人拱了拱手,托辞而去。
你们不是不同意先立掌门吗?那你们自己在这儿查吧,议吧,哥几个不伺候了。
剩下罗思远,罗霄,苏齐春三人在这儿面面相觑,无可奈何。
罗思远面色铁青,猛地一拍茶几,骂道:“都是一群生性凉薄之辈,老掌门这才刚刚倒头,这帮孙子就想要分家产了啊……”
……
原振衣这一天一夜来睡了个好觉。
自从打抱犊谷出山历练这大半年来,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充裕的时间可以用来睡觉。即使能挤点空闲出来,还得用来行功打坐,吐纳清修,连走路时都得随时感悟山河地气,灵柩运转。睡觉两个字对于他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奢侈。
这下好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睡觉养肉肉。反正他也出不去,也听不到外面的消息,也没人陪他闲聊唠磕,更没人陪他行功参金禅,静坐讲黄庭。
不睡觉干嘛?瞪着两眼望着三尺顶棚发呆吗?也望不出一朵花出来,还不如闭眼休息呢。眼一闭腿一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现在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不是他想干嘛就能干嘛的,一切得看人家的眼色行事。不想睡也得睡,睡不着也得睡。成大事者是每逢大事有静气,心理素质好的人是每遇凶险能睡着。
原振衣属于能睡着的这种,大概也不是他的心理素质有多好,有可能是因为他的没心没肺。
总之,他睡得很香,睡得很安心,睡得晕晕乎乎一塌糊涂。
正当呼呼大睡之际,他忽然听到了一阵打开门锁的声音,随后,一个人走进了监房。
原振衣揉了揉睡得惺忪的双眼,借着透进来的亮光,他认出来了,来人是苏齐春。
他一轱辘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因为,他看到苏齐春的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他感觉到饿了。
“天亮了啊?”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不待苏齐春说上两句客气话,接过食盒自行打开,取出了四碟开胃小菜和一盘子米饭,一大碗鸡汤,拿过筷子就要开吃。
“等等。”
苏齐春制止住了他,朝着门外喊了一声:“给他端一盆洗脸水进来。”
门外的一名南依社弟子不情愿地应了一声,不一刻端进了一盆清水,拿过来一条毛巾来。边走边嘟囔道:“还给他洗脸呀?他还要脸吗?杀害了老掌门被抓住,连一点羞愧的样子都没有,还有脸在这儿大吃大睡。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原振衣听了这个南依社弟子的话,把毛巾拿在手里,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只好朝着那名弟子使劲的翻白眼。
“苏长老,我一个被囚之人,这脸洗不洗的还真的是无所谓了……”他尴尬地说。
“现在什么都还没查清楚,如此下结论还为时过早。”苏齐春朝那名弟子道:“你们以后对胡先生要客气一些,小心伺候着,也许,圣女归来的事情还要着落在他的身上呢。”
“孙长老已经说过了,这个胡布朗说他与本门圣女有过一面之缘就是信口雌黄。”那名弟子道:“他要是有圣女的消息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他要是真能把圣女带回来,我给他磕头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