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哪堪生离死别
作者:黑瞎子      更新:2020-04-08 02:54      字数:2200

…………

原振衣抽空就写,悄悄躲着墨烟写,把要对女儿说的话都写在了日记里。这样的日记,与其说是日记,更不如说是他写给女儿的信,等着女儿在斗转星移的时光流转中一封封把它们开启……

时间不长,原振衣就写了厚厚的一大本。从冠瑜小时候开始,在她的成长和学习过程中有可能遇到的事,他都一一在信里和女儿对话,给女儿一些提醒和建议,一直到女儿长大成人……

原振衣悄悄的进行着这项工作,为自己能够安心离别做着准备。但是,很多次,他面对着天空发呆的时候,他凝神端详熟睡中的冠瑜的时候,他眼里掩藏不住的焦灼和无助还是没有躲过墨烟的眼睛,敏锐的墨烟竟然从他一些反常的举止上发现了一丝丝不好的端倪。

“师傅,你最近这阶段怎么好像总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墨烟问。

“没有没有,”原振衣毫无底气的连连摆手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呢?守着你和冠瑜,你不知道我有多满足呢。”

“那你的眼角哪来的泪痕呢?”墨烟盯着原振衣的脸问。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可能是刚才在外面被风沙迷了眼吧。”原振衣眉头都没皱就编出了一个瞎话。

但是,谎言终究是谎言,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只可以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终于,有一天,他的谎言被揭穿了。

墨烟在给女儿找衣服时竟然看到了他藏在抽屉最底层的那本日记。

趁着原振衣不在的时候,墨烟快速的把那本他写给女儿的信读了一遍,这时她才明白过来,原振衣之所以有种种反常的举动,是因为他要走了。

尽管墨烟早就知道原振衣不是一个普通人,早晚会离开她的,但是当她读完原振衣写给女儿的这些信时,心里依旧禁不住一阵发凉,眼泪滚滚而下。

她知道,离别已经为期不远了。

尤其是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上,写的是一首古诗,很明显,这首诗是原振衣写给墨烟的,不是留给女儿冠瑜的。

那是录自白居易的一首《潜别离》。

不得笑,潜别离。

不得语,暗想思。

两心之外无人知。

深笼夜锁独栖鸟,利剑舂断连理枝。

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

唯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

……

墨烟读过这首诀别诗后,痛哭失声。

这哪里是一首诗呢?这就是一首生离死别的宣诏呀。也许从此以后,人未亡,却成阴阳永隔。

墨烟知道,曲终人散的时候到了,原振衣有自己的归宿,他终究是要回到他的世界去的。

也许从此以后,她就再也见不到那条轩昂挺拔的身姿,就再也见不到他没心没肺的笑容了,就再也依不到那宽厚的火热胸膛了。

墨烟没有拿着日记去质问原振衣,而是找出笔,就是涟涟的泪水,在那首《潜别离》后面又续上了另一首古诗,亦是白居易所作的《夜雨》: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

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

况此残灯夜,独宿在空堂。

秋天殊未晓,风雨正苍苍。

不学头陀法,前心安可忘。

……

墨烟续上这首诗后,把日记本又悄悄的放回了抽屉底层,就像没事人一样,依然强装笑脸,等待着原振衣的到来。

原振衣回来后,竟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墨烟的异样,而墨烟也绝口不提日记本的事,依旧像从前一样,一同抱着冠瑜出去晒太阳。

二人各怀各的心思,竟然也一时相安无事。

墨烟知道,她是绝对不能先把这件事抖开来的,一旦日记曝光之日,也就是原振衣离别之时。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守着心底的秘密,希望这一天到来得越晚越好。

她只能尽展柔情蜜意,十分贪婪的纠缠着原振衣,爱恋着原振衣,享受着这最后的属于她的美好时光。她每晚都要要原振衣来爱抚她,而她也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渴求原振衣的疼爱的同时,把一腔柔情都化作了无尽的风情,用尽全身力气抱着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胸膛,像是要把自己的爱人融化在自己的怀抱里。

白天的时候,她亦是如此,在林中漫步之时,她会突然的投入原振衣的怀里,向他索吻,与他缠绵,无休无止。而在饭桌上,她总要弄一些原振衣爱吃的菜式,然后把菜拼命往原振衣的碗里夹,然后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渐渐的,原振衣终于发现了墨烟的这种变化,他满心狐疑地从抽屉底层翻出了那本写给女儿的日记,却赫然发现了墨烟在最后一页上续的那首诗。

原振衣恍然大悟,原来墨烟早已知道了自己要离开的消息了,既然如此,那也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

晚上,原振衣拿着那本日记走进了卧室。

“墨烟,这是我给冠瑜写的信,你已经看到了吧?我……有可能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一趟,并且,要很长一段时间回不来……”

虽然原振衣已经决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墨烟坦白,但是这离别的话一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烫嘴。

墨烟倒是没有像想象中的反应那么激烈,依旧是十分平静的问道:“很远的地方是多远?很长的时间又是多长时间?”

“这个……远到不能用距离来衡量,而且,归期未定……”原振衣终于鼓足了勇气,将一切原委道明。

亲耳听到原振衣如此说,墨烟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而且一流下来就没有个休止。

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远到不能用距离来衡量,那和阴阳两隔有什么区别?

“你终于要走了吗……?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可是,我还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急……”墨烟哽咽着道:“冠瑜才不到半岁,你这一走,她连你的样子都记不得呢……”

一说到女儿,原振衣的眼睛一下子也潮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