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灵犀郡,灵犀剑派,月华峰顶。
一身暗金色的长袍的浑天教主,和一身粉色长袍的老山桃并肩而立,极目眺望着天边。
似练的月华自天空垂下,远山朦胧,尽显梦幻。
两人并肩而立良久,还是浑天教主率先打破了沉默。
“师尊,贝莱无恙。”
老山桃神情一如既往的慈祥,平和,
“承蒙记挂,一切安好。”
虽然是师徒,两人却并无什么言语,简单的对话之后,便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许久,老山桃叹息一声,
“曾经我们亲如父子,无话不谈。”
浑天教主转身,对着老山桃拱手行礼,
“从未曾忘却师尊养育恩德。”
“也没有忘记我的灭家之恨吧。”
“一直铭记,未敢忘记。”
“可那又怎样呢?”
老山桃似笑非笑的看着浑天教主,
“你是我教出来的,我能够创造你,也能够毁灭你,上一次我让你的肉体破碎,魂魄散去,你还要继续反抗吗?”
浑天教主严重上过一抹悲伤,盯着老山桃,严重的恨丝毫不加掩饰,
“当然,我至今为止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我妻儿又错在何处。”
“没有对错,”老山桃摇了摇头,“没有人有错,怪只能怪仙道无情。”
“师尊您怕死,不敢去,可为何又不让我去送死呢?”
浑天教主目光死死的盯着老山桃,
“关于这个问题,我死了多少年,便也想了多少年,可至今为止,它仍旧困惑着我,师尊,但求一解。”
说着,他对老山桃拱手弯腰,执了一个标准的弟子之礼。
老山桃却只是摇了摇头,简单的吐出了两个字,
“无解。”
浑天教主有些失落的垂下了头颅,叹息了一声,看来那个问题的答案,他将永远无法得知。
“你到底在忌惮什么,你对仙道的执迷与你的贪生怕死真的很矛盾,我从未见过向师尊你这样矛盾的人。”
“每个人都是矛盾的,”
老山桃对着月亮,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就如同你对秦安,在口中,你说他是棋子,刻在心中,你却又不自觉的将他当成弟子,当成你唯一的希望。”
“他只是一颗棋子,你却甘愿牺牲自己来为他展平道路,你不不觉得你也很矛盾吗?”
浑天教主低着头,缓缓的将斗篷取下,露出了一张苍白而俊美的面容,殷红的嘴唇在月光下显露出暗红的色泽,眸子中散发着淡淡的血光。
如果秦安在此,一定会惊得下巴也掉到地上,因为,浑天教主赫然有着和他一样容貌。
老山桃呵呵一笑,并不言语。
“今日我来的目的,相比以师尊的神通广大,依然知晓了吧。”
老山桃点了点头,
“当然,我答应你了。”
“我已经狗眼馋喘够了,域外一战。”
言罢,浑天教主以身化作一刀流光,直接射向了天空,融入了那广袤无垠的星空之中。
一片片桃花自老山桃的身上飘出,如同被旋风裹挟着,想着宇宙星空飘去,这轰轰烈烈,超越世间想像的一战,却无一个观众。
浑天教主立于虚空,以梦幻迷离的宇宙星空为背景,面对着那一身桃红色长袍的老山桃,毫无惧色。
“今日,”他说,“你我师徒缘尽。”
老山桃一声叹息,
“何必呢。”
言罢,他抬起手臂,
“汝为徒,吾为师,你先。”
浑天教主也不矫情,浑身暗金色的光满大方,散发出的光芒,足以掩盖恒星的光辉。
老山桃抬手挥手间,便是飘飘桃瓣飞舞,开始轻飘的桃瓣,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威能。
一道暗金色的流光射入了一片星河,随后,那片星河化为了尘埃……
一片桃瓣无意间侵入了一片星域,而后,那星域不复存在……
抬手间,星辰陨落,挥手后,星空湮没……
大战是激烈的,强悍的能量波及了无数的天宇星空,原本灿烂的星空,在这一夜,更是散发出了从未有过的梦幻光彩。
……
东州,仙霄道宗,演武场上。
囚禁着秦安的青铜囚笼孤零零的被置于演武场的中央,初春时节,霜寒露重,一介凡驱的他蜷缩成一团,看着远处悬浮于虚空中朦胧的仙山。
他目光涣散,思绪又飘飞回了很久以前,他记得他曾经答应过某人,要一起看便着世间的奇景。
记得在西州的那段日子,他听说仙人飞天遁地,听说仙山虚空浮立。
如今总算是看见了,身份却成为了阶下之囚。
靠着冰冷的囚笼,仰望着宇宙星空,那一片片如同烟花般的光彩刹那间便吸引了秦安的注意。
随着那璀璨的光芒之后,剩下的,便是无尽的虚空,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安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原本璀璨的星空越发的黯淡,那些闪烁着的星星,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显然,发现这一异象的,并非只有秦安一人,至少青天妖后,神州隐皇,苍天神王以及云虚这些触及道始,或者是已及道始的大人物,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这一异象。
三大触及道始的强者围绕在道始之三的云虚身旁,青天妖后是三人中最为接近道始的人,所以她首先开口问道,
“云老,你怎样看?”
“应该是有人在争斗吧。”
云虚叹息了一声,开口推测道。
“在星空争斗?”
苍天神王显得非常的震惊,其实震惊的不止是他,妖后和隐皇亦是满脸无法掩饰的惊讶。
即便是对他们这种强横无双的人物来说,星空依旧是一片十死无生的绝地,唯有那些达到道始的,才勉强的拥有横渡星空的能力。
比如云虚,他现在悟道道始之三,便拥有横渡星空的能力,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进入过星空。
有那种能力,不代表就能够做到,若是仓促的进入星空,即便是云虚,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安然无恙。
云虚深深地吸了口气,抿着苍老的嘴唇,眼中充满了挣扎的神色。
他卡在道始之三已经无数年了,如今得知在星空中起码有两位不弱于他的强者在争斗,若是他能够前往,在一旁观看,不需多久,只需一眼,他就有信心在做突破。
于是,他心中一横,
“尔等且在此等候,我且去看看,在我没有回来之前,千万不要给秦安随意定罪,一面铸成错因,将来结出恶果。”
妖后,神王和隐皇皆是恭谨的点头。
云虚化作一道流光,射向了绚烂的星空,这是他第一次进入星空,心中给予忐忑,也有激动。
身不由己的时候多余身由自己。
……
就在秦安好奇的看着星空的时候,演武场边的草丛中,钻出来一个小巧的灰影。
她青色的眼眸在月下散发着幽绿的光芒,三步并两步的窜到青铜囚笼旁边,而后化作了一个身穿白裙的漂亮女孩儿。
这女孩儿不是长夜未央又是何人,她手中握着一串钥匙,挨个的试着。
秦安蜷曲在角落之中,看着月下明丽的女孩儿,
“未央啊,你在干嘛呢?”
“你傻呀,这都看不出来,”长夜未央头也不抬的说道,“当然是救你出去啦,真实笨死了。”
秦安笑着摇了摇头,并不生气她骂他傻,骂他笨,他反而在这傻笨之间,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暖意。
记得以前他们在西州,过着早睡晚起的日子,虽然没有修为,却也过得洒脱,不用担心这个那个。
“最求了这么多年,眼看着修为蒸蒸日上,却未曾想到,如今又回到了起点,但正是称得上造化弄人。”
咔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演武场上响起,试了这么久,长夜未央终究还是打开了囚笼。
她拉开笼子的门,对着秦安催促道,
“快出来,快出来,我们赶快跑。”
秦安摇了摇头,笑着打趣道,
“我可不想和你私奔,我不喜欢分不出前胸和后背的小孩子。”
长夜未央怒了,狠狠的等了秦安一眼,
“秦安,你去死了算了,”随后又偷偷的瞄了瞄自己的小胸脯,虽然不如母后的那般夸张,但还是能够看出隆起,哪里分不清前胸后背啦。
她对自己有信心,只要给她时间,未来绝对不会比母后弱。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拯救秦安才是现在的首要任务。
焦急的挥了挥手,
“你快出来,先离开再说。”
“我不能走,”秦安小道,“走了不就等于畏罪潜逃吗?”
“可浑天教主却是是因你而复活的,”长夜未央跑进来,一把拉住了秦安的手臂,“不论你是不是浑天教主,你都难逃一死。”
听她如此说来,秦安也是微微一惊,不过随即他又想到离别时浑天教主说的话,便神色如常的回道,
“便是逃了,又能如何,我们能去的地方,他们都能去,我们不能去的地方,他们也能去,逃跑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可笑之极。”
“那你就坐在这里引颈受戮?”长夜未央有些恨铁不成钢。
“一切自有定数。”秦安装起了神棍。
“我知道你不信天命,别跟我扯淡。”
秦安沉默不语,老老实实的坐在囚笼之中,就是不出。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一声大喝在寂静的夜里传开,
“浑天教主想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