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皇上赏赐的，要是侧王妃不同意怎么办？”

“容不得她不同意，我只要用她的手在这张契约上画一个押，那就算是她想不同意也不行了！”

意识恍惚之中，白觅感觉自己的手被人轻轻抬起。

她心膛一震，霍然睁眼，正好看到夜凌笙抓着她的手往下方按，她脸色微变，还未看清下方是何物，就迅速将手抽了回去。

耳边小德子结结巴巴道：“侧……侧王妃……你真的醒了？”

白觅微楞。

倘若小德子说侧王妃你醒了，她不会有何疑虑。只是，这句真的醒了，却是何意？

身旁男人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些冷。

白觅目光下意识地往夜凌笙身上看去，眼角余光突然瞅到一处。

那是一个精致小巧的算盘，那么她在睡梦中所听到的话也就证明没错，他的确是在拨弄算盘叫她画押还债，然而，算盘的四周并未有任何纸质契约。

没有……

那他为何说要画押？

莫非是故意？

对，一定是的。不然为何小德子会说出那么一句“您真的醒了”而不是“您醒了”。

白觅正思忖期间，那袭红衣扉艳的身影突然站起身，宽大的袖袍往后一拂，漠声道：“时至今日，本王才知道这就是爱妃所付真心的诚意。”

白觅回神，抬首。男人衣诀轻荡，扬长离去。

白觅怔怔地望着夜凌笙离去的背影，疑惑地望着小德子：“他怎么了？”

“侧王妃，这次连我帮不了你。”小德子哭丧着脸：“王爷受着重伤在你卧病期间守了您三天三夜不曾合眼，你都未醒。却不想，他一说到艳词书籍跟金银珠宝，你醒得比骡子还快，这叫王爷怎不气恼？”

白觅面上有些波动：“他守了我整整三天三夜？”

小德子点了点头，只得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

白觅踏出卧室的那一刻，剧烈的寒风呼啸而来，吹在脸上刀割般生疼。

在听到小德子说完那一切的时候，白觅心中是震惊的。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她对生命不抱任何希望之时，夜凌笙会在最后关头出现并且救了她，甚至在她身旁守了三天三夜。

这于纨绔子弟来讲几乎毫无可能。

夜凌笙住在白觅隔壁，当白觅来到门外时，此刻房门半掩着。

她在门外酝酿片刻，正准备敲门，女子娇软的声音柔柔响起：“夜哥哥，你有许久未曾来看过我了。”

白觅手中动作微滞，透过门中细缝，瞧见灯光下，一袭绛紫裳的女子轻轻抱住了那挺拔伟岸的身影。

男人低垂下头，看不清脸上表情。然而，却也并未伸手推开她。

“这些天我一直告诉自己，你之所以没来看我，只是因为你事务缠身罢了。我知道你有你的大业要成，所以我从不曾去打扰过你。纵然，你身旁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如花娇妻。”

“可是夜哥哥，我明知你娶她们身不由己，我却无法控制我自己。特别是前几日当我看见你与你新娶的侧王妃浮絮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笑，是我从前从未看到过的。夜哥哥你告诉我，你可曾喜欢上了她？”

男人眉头轻蹙，将她拉开：“没有。我之所以与她成亲只是因为皇上赐婚而已。”

看来是相识。

白觅低头望着手中端着的托盘，唇角缓缓勾勒出一抹似嘲似讽的弧度，衣诀轻荡，转身离去。

感觉门外有人影浮动，夜凌笙下意识抬眼，屋外除了时不时呼啸的寒风，并无她人。

他目光深深地凝了一小会，静谧了片刻之后，才收回目光，淡淡道：“好了，夜深了，你回去歇息吧！等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无形中已经下了逐客令。

白嫣然望着面前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正打算寻个借口再往这待上那么一小会，见夜凌笙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之色，轻咬了下唇，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关合，待屋外脚步声越行越远，夜凌笙目光幽邃地望向了仅有隔一面之墙的房间，透过灵敏耳力，女子吃饭声一分不落地飘入耳里。

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在原地待了片刻之后，这才走到床榻躺下，略带倦意地阖上了眼。

接连几日大雪，终于在两天之后转晴。

白觅醒来之后，夜凌笙便决定启程回京。沿路上，马车内是少有的诡异安静。

小德子在车厢里面坐如针灸，往日里，他家王爷跟侧王妃在一处，那是总有说不完的话，这几日却是格外的安静。就好像是两人在闹别扭了一般。

对，就是在闹别扭。

小德子偷偷瞧了眼慵懒地倚在车厢左侧闭目小憩的红衣男子，再瞧了瞧那对面同样闭目假寐的女子，沉吟了一瞬，决定率先打破这寂静。

他望着夜凌笙低声禀告道：“王爷，小的已经按你的吩咐派人叫了这附近的知府过来，相信过不久，他们就会把静安寺的尸体都给处理干净。”

男人俊美绝伦的五官并无反应。反倒是对面白觅出了声：“寺庙内可还有活着的人？”

“有。”小德子答道：“还剩下两人，是智通大师及弟子虚云。”

智通大师与虚云？

白觅霍然睁眼，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那种感觉就好像她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小德子来了兴致，话也就多了：“那智通大师可真是福大命大。侧王妃，您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么危险，当我们寻过去的时候，看见道宣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正准备杀他呢！要是我们再慢上一步，那么这智通大师可能现在连命也没了。您说，这静安寺好端端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上百号人就这么没了，幸好王妃您没事，要是您……”

“等等……”白觅轻凝了眼，伸手制止住了他的话，“你刚刚说什么？”

小德子疑虑，却还是照本宣科重复了一下：“我说幸好王妃您没事，要是您……”

白觅打断：“前一句。”

小德子道：“这静安寺好端端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上百号人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