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阿飞走的地方,黑色灰烬的灰烬之中有一抹红光。
苏歧路走过去,在灰烬中发现一片两寸长的焚心草叶。
这片草叶的颜色十分奇特,既非黑灰,也非苍白,而是火红色,隐隐似在闪着火光。
苏歧路用八方御神剑的剑尖碰了碰,发现那片草叶只是色泽如火,并非炭火,这才拿到苏眉面前。
“这是烈火之精,封印到铁符中可以做成炎魔铁符”
苏眉欣喜道:“这东西只有真元一二品的上仙才能炼出,一枚就可以换一柄风神飞剑了。”
“那正好”
苏歧路把烈火之精递过去到:“你的飞剑因为救我被那畜生给碎了,用这个换柄新的吧。”
“这是泰阿叔叔收你做徒弟给的见面礼”
苏眉眨着眼睛到:“你拿着它换一柄剑给小谢姐姐吧,这样就可以还一件人情了。”
苏歧路道:“那你的……”
“我的人情哪有那么容易还清?”
苏眉抿嘴一笑:“以前我有飞剑代步。现在我的飞剑因为救你被毁掉了,你就做我的飞剑好了。你放心,我不会嫌你慢的。”
苏歧路走到苏眉面前俯下身,小声嘀咕道:“原来真的要做牛做马……”
“哎?你可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苏眉趴在苏歧路背上,在他耳边道:“牛马可比你懂事得多,人家干活的时候可没这么多怨言。”
苏歧路站起身,用手去托苏眉的腿,发现这个脸上巧笑嫣然只会娇嗔敲打他的小狐狸,双腿正在发抖。
她是真的走不动了。
苏歧路眼前又闪过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挡在他和羚虎之间,虽然双腿发抖,但是义无反顾,心像被揪了一下那样疼。
苏歧路刚想转头说句话,头又被轻轻敲了一下。
那只小狐狸在他背上欢快道:“驾!”
泰阿飞身离去,在氤氲的妖气之中留下一个孔洞。
金色的阳光瀑布一样从那个洞里洒下来,流淌到安静的焚心谷底。
黑色的灰烬之中,一个白色的影子在缓缓移动。
那是一个腰悬长剑的少年,背着一个白衣少女。
两人的脸上都沾了灰烬,但是双眼之中都透着喜悦的光。
白衣少女一手提着一个布袋,一手拿着一根长长的干草,她一面像个老车夫挥动马鞭一样一样挥动干草,一面轻声哼唱:
良人一颗心,拳拳容几人……
苏歧路背着苏眉走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到了谷口,远远看见失魂崖下一个少年正失魂落魄地来回踱步,居然是许长青。
“许师兄”
苏歧路扬声道:“你在等我么?”
许长青听到苏歧路的声音很是惊喜,但是看到他背上的满脸烟灰的苏眉之后,喃喃一句“鬼附身!”
说着向后跳了一丈,刷一下拔出长剑,惊道:“苏兄你果然死得好惨!你应承的焚心草小弟不要了,你想找人报仇就去长生院,小弟跟你一直是惺惺相惜的手足啊!”
“你才是鬼!”
苏眉在苏歧路背上愤愤道:“你个胆小鬼!看不清楚就乱说话,枉你还是长生院的天才弟子,看见个影子就把自己吓得屁滚尿流。”
“苏师妹?”
许长青看轻二人容貌,长舒了一口气,将长剑收回,轻抚胸脯道:“刚才我听见苏兄在谷底喊救命,找到了揭谛兄让他去搬兵,接着又见一道剑光直奔谷里去,还以为是李乘锋上仙,原来是苏师妹。”
苏歧路佩服道:“我喊救命时,离这里有一个时辰的脚程,许兄居然听得见,这等耳力,是上仙才有的神通啊。”
“怎么会,怎么会……”
许长青看了一眼苏歧路,眼神闪烁道:“小弟一定是对苏兄太过担心、挂念,以至于出现幻听。而这位苏师妹能听到苏兄的喊声,一定是心有灵犀。二位良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看到你们一起历险归来,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可惜小弟两袖清风,只有一句吉利话当做贺礼祝福……”
“我呸!”
苏眉满脸羞红,从苏歧路背上弹跳下来,抬脚朝着许长青踢出一块石子,把他的话打断:“我是这呆子的主人,你再胡说八道……我让他那这把大剑斩你哟!”
“原来如此,是小弟误会了误会了”
许长青道:“无论如何,安全第一。苏兄,你算是玉虚宫开宗立派一万年来第一个真元三品以下入了焚心谷还活着出来的人,就算你没能分几根焚心草给我,也请答应做小弟的朋友。”
“许师兄一点义气都没有”
苏眉对苏歧路道:“这呆子是不会跟你做朋友的。”
“可是……”
苏歧路道:“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而且,许兄这个人自私势力但是毫不做作,直率坦荡,做做朋友也不坏啊。”
“知我者真苏兄也啊”
许长青张开双臂想拥抱苏歧路:“第一奇人苏少侠,日后我在大家面前跟你称兄道弟,你可不要不认我。”
苏歧路等他走进了,用八方御神剑的剑鞘将他的拥抱挡住,低声道:“许兄,你能听到我在数十里外的喊声,是真的吧。”
许长青脸色一变,小心翼翼道:“苏兄神目如电,佩服佩服。不过,这个秘密还请苏兄为我保住。”
“岱舆山上每个修仙的少年都希望被人看高自己”
苏歧路道:“许兄为何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这是好事,你为什么吓得声音都低了?”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许长青道:“小弟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普普通通考过人仙、地仙考试,找个山明水秀的偏远之地做土地公,每日看看山花,喝喝山泉,给成精的麋鹿、飞鸟讲讲人生经验,无惊无险,颐养天年。
我这辈子都不想把真元练过三品,被打上授神印可就脱不了身了。
嘿嘿,苏师妹的剑光过后不久,小弟听到焚心谷底雷声滚滚,隐隐还有异样光芒。苏兄能逢凶化吉,必有奇遇。
小弟的《仙宫奇情录》除了描摹美人风采,也会记述英雄传说,苏兄……”
“天机”
苏歧路笑道:“不可泄露。”
许长青见苏歧路不开口,也不追问,只是约好下次再探焚心谷,他还会如约在失魂崖下等候,为苏歧路祈福祷告,等苏歧路活着出来,分些焚心草给他。
三人同行约莫两三里,才见揭谛驮着李乘锋狂奔而来。
李乘锋一身黑衣,几乎与揭谛融为一体。
“二师弟,你平时出门都是乘着飞剑,瞬息千里”
苏歧路道:“为何这次听我喊救命却要揭谛驮,这不是等着我死么?”
“大师兄,你误会了”
李乘锋道:“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给你收尸的。你看,我还特意传了一身黑衣服。”
李乘锋说完,空气死一般寂静。
许长青拍了拍苏歧路肩膀:“苏兄,这是你们剑神宗的家务事,小弟先行告辞。”
苏眉则逃出两粒碧游丹放在苏歧路手中,道:“我可以自己回去。这是今天的酬劳,可以拿到聚元堂换成金银,不是非要给别人吃的。”
苏眉说完看了李乘锋一眼,跟对揭谛道:“大猫,送我回去。”
揭谛乖巧地走到苏眉身边,驮着她向碧游宫的方向奔去。
不等许长青和苏眉走远,苏歧路气急败坏道:“虽然我已经知道你们这些神仙没有良心,可我是有良心的,我的良心会痛的呀。揭谛向你求救,你居然想着给我收尸!你你……”
“大师兄不要生气”
李乘锋慢条斯理道:“焚心谷险恶万分,真元三品以下的人进去了,顷刻便会尸骨无存。揭谛跑回来求救的时候,按照常理,大师兄已无生机。我能做的,就是为你收尸。
你我毕竟是师兄弟,为师兄收尸,岂能马虎?我特意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我想大师兄若是泉下有知,也当含笑。”
“嗯……哈哈哈哈”
苏歧路不怒反笑,将碧游丹抛给李乘锋道:“二师弟也是坦荡直白,毫不做作的人,我喜欢。”
李乘锋结果碧游丹,谢道:“大师兄睿智豁达,将来必成大事。”
苏歧路感叹道:“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想不成大事都难啊。”
辞别李乘锋,苏歧路拿着那枚烈火之精,来到玉虚宫中专门铸造神剑的御风堂。
御风堂是一座高塔,一共九层,形如利剑。周围是大片平坦的空地,不少刚刚买了神剑的玉虚宫弟子,正在空地上试着驾驭刚买的风神飞剑和雷神法剑。
苏歧路在一张张兴奋的脸上找到看两个熟悉的面孔:石化文、石化武。
石化文刚买了一柄风神飞剑,他将长剑往地上一扔,长剑落到离地面一尺的地方,悬浮不动。
石化文轻轻往上一跳,右手剑诀一指半空,口中喝道:“疾!”
飞剑载着石化文,径直向剑诀所指的方向飞去。
此时石化武恰好将刻有雷神法印的长剑拔出来,长剑指天,口中喝道:“破!”
一道白光自天空蜿蜒而下,正好与飞起的石化文撞在一处。
朗朗晴空之中雷声乍起。
雷声中夹着一声惨呼和谩骂。
石化文连人带剑一起从半空跌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