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彤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她一直都在做梦。
梦里面全都是血,和战斗厮杀的声音和人发出的痛呼的声音。
杨书彤站在黑暗里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双手微微颤抖。
她看到了付啸云在残害杨书教。
死了很多人。
无数的人在痛苦,大喊,祈求着这场屠杀能早点结束,但是没有人拯救他们。
杨书彤拼命的大喊。
住手!别动他们!
但是付啸云手上的动作根本就停不下来。
杨书彤感觉到了绝望。
她低下头来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有什么办法能拯救他们吗?
一个雪白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杨书彤抬起头来,脸上的绝望慢慢演变成惊喜。
是帮主!
是方舒翼!
杨书彤走上前一把拉住方舒翼。
帮主,救救他们吧,我知道你跟杨书教关系不好,但是,我求求你,只要你伸出援手。
方舒翼抬起手中的剑。杨书彤眼前一亮,期待着看着方舒翼出手。
噗嗤。
杨书彤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看着腰腹之间洞穿自己的那把剑。
顺着那剑的剑柄,是方舒翼的手。
杨书彤看着一剑刺向自己的方舒翼,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怎么会呢?
帮主?
为什么呢?
方舒翼面无表情的一把抽出自己的剑,杨书彤面色痛苦的发出一声悲鸣。
她跪坐在地,双手捂着自己的腰腹,温热的血顺着腰腹间的伤口湍湍流出。
方舒翼毅然决然的转过身,毫不留情的离开。
那个无情的背影,自己曾经看到过。
杨书彤猛地睁开眼睛,终于从梦境中醒来。
梦里那蚀骨的疼仿佛还存在着。
杨书彤捂着自己的腰腹,渐渐的她察觉到了,不是梦,是她的腰腹真的有点疼。
不止是腰腹,胳膊上,脸上,甚至后背上,腿上,都隐隐的有些疼。
杨书彤倒抽着凉气,让自己坐起身来。
她现在动一发牵着全身都疼。
杨书彤坐起身来,猛地回忆起之前的记忆。
对了,她被付啸云打落山崖,然后帮主他……
杨书彤最后的记忆是方舒翼那无情的眼眸。
他掠过自己,仿佛没带任何感情。
自己与他,他做出了选择。
杨书彤嘴角勾了勾。
是啊,本来教主就不喜欢她,甚至是讨厌她,这种结果也没什么可让人惊讶难过的。
杨书彤这么安慰着自己。
悬崖之上教主那无情的眼神,和梦境中的帮主的眼神重合在一起,是一致的。
对待她,毫无怜惜。
没有感情。
她对帮主来说,一直都是一个拖油瓶。
杨书彤不听的告诉着自己,不停的贬低着自己。
以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清醒,才能不抱幻想。
才能让自己认清自己。
你看,教主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然也不会对你见死不救。
你还一直往上贴,实在是太不矜持了。
杨书彤以为自己这么说自己,会让她心里好受一点,能看清事实一点。
但是并没有效果,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抽痛。
杨书彤叹了一大口气。
她拍了拍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她必须要回到杨书教哪里。
杨书彤这么想着,飞快的从低落的情绪中打起精神来。
杨书彤打量着四周,她现在是在一所房子中,但是这个房子的装潢很陌生,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杨书彤不明白,自己这是在哪儿。
‘嘎吱’
门被推开。
杨书彤慌忙的朝门口往过去,从门口进来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家。
杨书彤看着这个老人,一愣。
你是谁?
老人看着杨书彤,一脸的淡然,来到房间中的桌子旁,拎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架势完全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他悠哉的喝完了一杯茶,才道:“醒了啊。”
杨书彤点点头,没敢说话。
老人看了一眼杨书彤,随口问道:“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杨书彤想了想,身上都是些擦伤,应该不碍事,就回答道:“不疼。”
老人‘恩’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杨书彤又静静的等了一会,看老人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了便问道:“请问,这是哪里?”
老人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她:“这是哪?这能是哪?是我家啊。”
老人的脾气很不好,有些炸。
杨书彤被噎了一下,只好换了个问题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
老人说道:“你从山崖上掉下来,命好,让树给抗了一下,正好掉落在一个山洞中。正好我当时在山洞中,就顺便把你给捡回来了。不然,你没掉下山崖而死,在那个山洞里面,没人救你,你也得死。”
老人说话很犀利,说话也很不中听,但是杨书彤知道对方的话说的没错。
如果不是这个奇怪的老人出现救了她一命,她现在可能真的就不在这里了。
杨书彤赶紧从床上下来对着老人鞠一躬。
“多谢老人家的救命之恩,我……”
老人赶紧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行了,你也别说些没用的了。伤还没好透,也别下来折腾了,好好养着吧。”
杨书彤没有办法,只能听老人安排,又回到床上歇息。
杨书彤静静的观察着老人的打扮。
这位老人头发花白,但是衣服穿的倒是很干净,不像是没人收拾的样子。
轮椅造型也有些奇特,杨书彤猜测着,这个轮椅应该是老人自制的。
老人的大腿以下是空荡荡的裤腿,被打上了个结。
一眼就能看到他是个没有双腿的。
大概是杨书彤打量的视线太过正大光明,老人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腿。
“这是被别人切断的。”
杨书彤一愣,才反应过来老人这是在跟他说话。
切断的?
活生生的切断的?!
老人眼神古怪的看着杨书彤,突然嘴角弯起,阴惨惨的笑着。
“是在我清醒的状态下,被人切断的。”
杨书彤被老人古怪的语气吓得浑身一激灵,胳膊上起了一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老人看着杨书彤真的被自己吓到了,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忍不住心里有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心情。
老人推着轮椅走到杨书彤的身边不耐烦的道:“好了,伸出手来我看看。”
杨书彤虽然害怕,但是还是乖乖的伸出手让老人把脉。
老人把着脉搏,一脸的凝重。
良久,他从怀里拿出一包银针,一点提前话都没有跟杨书彤说,就一针扎在杨书彤的手指肚上。
杨书彤一声惊呼忍住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肚上一个血红的血珠‘噗’的一声冒出来。
杨书彤看着老人用一方白手帕沾走了自己的血,然后仔细的观察着。
杨书彤把手指头含在嘴里,不明白老人这是在干什么。
她想问,但是又不敢,只能默默地看着。
这个老人该不会其实只是一个庸医吧。
看着好像挺厉害的,但其实都是在演戏。
什么都不会医治。
老人只看了一下,就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这身伤,是被邪教的武功所打伤的吧。”
杨书彤一愣。
这就看出来了?
这个老人一脸的严肃,他紧盯着杨书彤。
老人的眼睛有些灰白浑浊,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杨书彤,杨书彤有些恐惧。
她不自觉的朝着床里面躲了躲。
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大声回答道:“是,是的。”
老人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
杨书彤看着老人,心道:莫非这位老人家其实是个隐士的室外高人,是自己眼拙,看错了人?
杨书彤刚要开口问,老人就看透了杨书彤的想法打断她道:“你不必问,我直接告诉你吧,你这是被邪教打伤,但这是小事不用在意,最重要的是后面这件事。你身中血咒。”
杨书彤心里咯噔一声。
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老人。
她没想到,自己身有血咒这件事居然也被对方看出来了。
对方到底是何人。
杨书彤紧盯着这位老人。
“你不必惊讶,你身患血咒的事,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刚才在你指尖采血,也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结果果然不出我的预料之中。”
老人推着轮椅转过身说道。
一眼就看出来了?
杨书彤一脸的震惊。
这个老人果然很厉害,但如果是这样的话……
杨书彤计上心来。
“老人家,您有解除血咒的方法吗?”
老人家冷笑一声,雪白的胡子跟着颤了一下。
“这世界上还有我治不了的病?”
杨书彤现在完全不觉得这个老人是在说大话了,她听到老人居然说他能治血咒,眼睛一亮。
她看到了希望。
“那,老人家,能不能请您告诉我解除血咒的方法!”
杨书彤太高兴了,声音都有些拔高。
老人冷哼一声。
“要想破除血咒,只能由我亲手来医治。血咒何等厉害的诅咒,岂是一般大夫和一般的药草就能解救得了的?”
杨书彤咬着牙,她不愿意放弃。
她干脆从床上下来,对着老人弯腰,十成十的敬礼。
“恳请老人家,帮我破除血咒,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我……”
老人不耐烦的打断她:“行了行了,漂亮话不必再说了。我确实是能把帮你把血咒治好,但是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老人瞄了一眼被自己说的话震惊到的杨书彤继续道:“况且,我也并不想费那个力气救你。”
老人说完,推着自己的轮椅,施施然的出去了。
杨书彤被老人的话反问的一愣。
对啊。
老人家跟她又不认识,没有什么理由帮她啊。
杨书彤怔愣在原地,久久的回不过神。
老人家说的对,他的确是没有什么理由必须救她。
而杨书彤自己,也不敢强求。
这种事都是自愿的。
杨书彤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悲戚。
可能,这就是她的命运吧。
注定逃脱不开的命运。
老人推着轮椅车走出房间,身后并没有意料中的哭天喊地的声音。
也没有咒骂的声音。
很安静。
就好像是已经无声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就像是刚断腿时的自己。
老人很少回忆起过去,如今当年不堪的记忆突然回忆起来,让他的心情更加的不快。
老人手指不耐烦的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的敲了两声,扬声问道:“丫头,你是怎么得罪邪教中人的。”
杨书彤被老人的声音唤醒,冷不丁的身体打了个颤。
回过神来听到老人的问话乖乖的回答。
“我没有得罪邪教的人,是他们对我们穷追不舍,咄咄相逼。”
老人并不在乎杨书彤话里所说的我们,是指的谁。
杨书彤看老人并未离开,乖乖的讲自己所遭遇的事情,捡了三分说予老人听。
她说她认识了一个帮主,并且投入他的门下,结果付啸云突然对他们发难。
自己与帮主抵抗不了,自己更是为了保护帮主挨了一掌,最后不慎掉落山崖。
“所以,就是那个付啸云练了邪教的武功,围攻我们,最后将我打落……”
“等一下!”老人突然低吼一声。
杨书彤被老人突然的吼声惊了一下。
她看到老人突然转过身,神情激动的推着轮椅,来到她面前。
双眼微红,里面是慢慢的恨意和杀意。
杨书彤被这么无遮拦的目光吓到了。
老人紧盯着杨书彤,低声问道:“你刚才说谁?”
杨书彤被老人的样子吓到,说话磕磕绊绊。
“付,付啸云啊。”
老人直接身体顿在原地,就好像被人点了穴道。
杨书彤的盯着老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老人回过神来,仰天长啸。
“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是付啸云,真是老天不亡我啊!”
杨书彤不知道这个老人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但是她猜测,这个老人一定跟付啸云有一些渊源。
老人好像失心疯了一样大笑着,还伸手使劲拍打着扶手。
看起来真是高兴到极致。
良久才笑声渐停。
老人看着杨书彤,杨书彤以为老人还会继续问付啸云的问题,结果老人转而问起了一个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