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杜扒着塞壬号的左侧船舷，吃惊的往下张望。
由不得他不惊讶，因为现在发生在他眼前的景象是真的刷新了李杜对瓦罗兰世界所谓魔法的认知。
驾驭海浪，让一条排水量接近两千吨的木质风帆战舰像是冲浪板一般稳稳乘在巨浪顶峰像是飙车一般呼啸前进。
这其中需要多么强大的魔力才能做到啊。
“呜~~~~”
耳朵边上传来小美人鱼娜娜有气无力的悲鸣：“感觉快死掉了……”
李杜扭头一看，原本精神奕奕的小人鱼不知何时就像是一条咸鱼般扑倒在甲板上。
她整条鱼仿佛都咸鱼化了。除了还能发出弱气的声音之外，当真是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剩下。
很明显，这一招潮汐召唤直接抽干了小美人鱼剩余的所有魔力，甚至还造成了相当程度的魔力透支。
对于魔力透支的滋味，李杜可不陌生，那种极度糟糕的感觉就算是用‘感觉身体被掏空’来形容都只能勉强表达出其中的百分之一。
“呜~~~好难受~~娜娜感觉被晒干了……感觉要死掉了~~呜~~”
好吧，也许对于身为鱼类（大概吧）的鲛人来说，被太阳活活晒成咸鱼干也许是这世界上最恐怖最痛苦的刑罚吧。
看着小人鱼那晒咸鱼般扑在甲板上的样子，李杜觉得她挺可怜的，而且此前她也确实帮了大忙。
而且那一道推举塞壬号在海面上高速飞驰的海浪现在可还没消散干净呢。
本着不能亏待了功臣的原则，李杜不知道从哪倒腾出来一个装满水的大木桶，然后抱着木桶来到娜娜边上将木桶朝着她轻轻地斜过去。
清凉的淡水顺着倾斜的木桶口哗啦啦的流下，将下面扑街的小鱼人兜头盖脸的浇了个通透。
“呀~~~”娜娜发出混杂着惊喜与陶醉的细细惊呼：“淡水~~甜甜的~~不要停~~~”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的感觉……
就在人鱼小姑娘沉醉在平日里难以接触到的淡水带来的美妙感觉时，好运姐大步流星的从舰桥跑过来，她一把捉住娜娜的后勃颈将她从倾泻而下的淡水中拎起来，同时另一只手按住李杜那倾斜木桶的手，将整个木桶扶正。
“傻蛋！你这样搞会出事的！”好运姐狠狠瞪了李杜一眼：“鲛人族如果长时间泡在淡水李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却有可能会发生某些很奇妙却未必美好的变化。”
“嗯~~呀~~~~”被好运姐拎在半空中的小人鱼娜娜迷蒙着水汪汪的双眼，目光毫无焦距的看向李杜，不对是他身边的那通水，那感觉就好像是喝醉了差不多。
李杜是真的不知道会出现这种事情，他吓了一跳，赶紧将那通水收起来，然后紧张的观察小美人鱼的状态生怕她发生什么不好的变化。“额……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这种事……莎拉，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种程度还没事，顶多也就是跟喝醉了差不多，可要是在淡水里泡上几个小时那结果就不好说了。”好运姐将还在犯迷糊的小美人鱼放在边上一片干净的甲板上，并且扶着她让她尽量保持站立姿态。
被小美人鱼娜娜或者说整个鲛人族的这种对淡水特殊反应惊奇到了的李杜心里当真是充满了好奇，但考虑到娜娜是友军最起码目前属于友军，那就不能对她进行各种各样的试验了。嗯，各种各样要特别强调一下。
好运姐扶着小美人鱼娜娜，她本来是想等对方从那类似醉酒的‘醉淡水’状态恢复后询问些事情的，可遗憾的是，随着刚才淡水造成的影响逐步退却，小美人鱼娜娜竟然直接就那么睡了过去。
“啧，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看来此前的逃跑和那一招召唤潮汐真的把她累坏了。”好运姐也没什么办法，而且她也做不出粗暴对待这么个柔弱无助的大萝莉行为。“算了，就让她先好好休息吧，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爱丽丝从好运姐手中接过睡熟的娜娜，然后抱着她往船舱走去。
“李杜，去打一大桶海水上来，对于鲛人来说没有什么海水更舒适的环境了。”好运姐说完就向船长室走去，她现在可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闲杂事情上，塞壬号虽然在娜娜潮汐的帮助下顺利摆脱了某个未露面的海兽祭祀的追击，但相对来说，这道潮汐也不知道把他们送到了什么位置。
作为现任海盗王，虽然好运姐暂时将塞壬号的指挥权移交给部下们好几个月，但她的航海技巧却不会有任何降低。
用一系列指令操控者水手们将塞壬号里里外外检查一遍确定所有损失后顺便将整条船做了目前条件下最大程度的保养。仅仅只是这么看似简单的任务就用掉了三个多小时才顺利完成。
然后她对聚集在船长室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的李杜和瑞雯说：“塞壬号因为此前的原因，现在已经严重偏离的预定航线。
即便是拥有周边海域的精确海图，可我依然无法判断出咱们现在的具体位置，最多只能确定，咱们现在已经一头闯进了诺克萨斯海军控制的区域。”
她目光锐利的盯着那张早就标注了一大堆李杜这种外行看不懂的线条与标致的海图，然后沉声说：“我们这次有麻烦了。”
诺克萨斯海军的控制范围，好运姐的这个判断准确性是不用怀疑的，最起码在场的几个人，李杜，瑞雯和爱丽丝在海洋相关的专业技能熟练度上都没有质疑好运姐的实力。
“闯进了无敌舰队的控制范围……”瑞雯作为刚刚脱离诺克萨斯军队体系没几天的人，在场诸位当中也就只能同样身为诺克萨斯人并且因为家族原因从小就对诺克萨斯军队系统颇为熟悉的爱丽丝能在相关知识上勉强跟上。
所以爱丽丝接着她的话说：“这真是个糟糕的消息。”
“打……那是绝对打不过的。”好运姐环视诸人：“不管是火力，吨位，舰船数量还是士兵规模，相对于整只满编成建制的诺克萨斯海军来说，咱们都处在绝对压倒性的劣势。
不过情况倒也不是毫无任何一点优势。最起码塞壬号拥有者当世所有舰船中都处于顶尖的速度，而且咱们相对来说占据着情报优势。”
瑞雯点头：“没错，无敌舰队虽然在规模和实力上称霸整个保卫者之海从无敌手，但他们规模太大了，相对只有一条超高速战舰的塞壬号来说，那调动速度就是最大的漏洞。而且对方并不知道我们已经闯入了控制区。
塞壬号目标很小，拥有机动和隐蔽优势，即便是已经闯入无敌舰队控制区核心也有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就悄无声息溜出去的可能，只不过这可能性比较小而已。”
李杜一拍桌上的海图：“既然如此那就别墨迹了，赶紧想办法跑路呗，趁着无敌舰队察觉到异常之前。我觉得吧，之前那个想要抢娜娜月光宝石的海兽祭祀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值得他去争夺的利益，但我觉得，之前咱们闹出那么大动静，那家伙一定会不死心的循着潮汐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过来。”
李杜说：“那家伙之前就那么明目张胆还不加掩饰，恨不得走到哪就把海兽之灵招到哪的做派绝对会在与第一时间惊扰控制这片海域的无敌舰队，到时候咱们行踪暴露就有很大的可能被对方利用数量优势找到并且包围起来。”
李杜这话说的确实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然而好运姐还有其他的考虑和担忧。
“听着，李杜，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听到这话，李杜心里就咯噔一声，乖乖类个……一般这么说的，在将大胆想法真正付诸实践后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三思啊莎拉。”李杜可不想要让某些不美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头上。“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是什么，让我们几个看看靠不靠谱。”
好运姐一眼就看穿了李杜的心思，不过她也不生气。毕竟现在他们这条船的处境确实不妙，如果玩脱了，那后果……
好运姐轻咳一声将大家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然后说：“之前我与瑞雯自己交流过了，如果不出意外，那些袭击她和她麾下军队的炼金炮弹必然是从海上用舰载火炮发射出来的。而且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那绝对不是无敌舰队内的船做出的攻击。”
这时候瑞雯接过话茬：“没错，无敌舰队太强大了，他们拥有属于自己的金库和军事基地，财政和补给上完全不会受到内部势力的掣肘，而且肩负控制整个保卫者之海的重担，不但要保卫商用航线的安全清缴来自蓝焰岛的众多海盗，还要压制艾欧尼亚与皮城祖安甚至班德尔城的海军。
这么重要的任务让他们在包括兵员在内的各个方面都拥有天文数字般的损耗。所以为了自身的名誉和与之相关的好处，比如荣誉带来的兵员与军方物资优先供应权。
所以无敌舰队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接受用己方陆军作试验品的命令。”
李杜若有所思：“莎拉你的意思是，凭借咱们现在的隐蔽优势，找到那个绝对不属于无敌舰队的用炼金炮弹攻击了瑞雯并且还在持续使用这种恶毒武器在艾欧尼亚做实验的未知舰队，然后借刀杀人？”
好运姐点头：“没错，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只要操作的好，就有很大可能将之实现。”
李杜陷入沉思。的确，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关于诺克萨斯无敌舰队不会接受那种命令的说法，瑞雯和爱丽丝都表示了强烈的肯定，那么这超过九成是真的了。
想想瑞雯对于此前遭遇炮击的描述，很明显那些炮弹是通过空间魔法强行突破了舰载火炮绝对无法抵达的射程投射到艾欧尼亚大陆上。
虽然瑞雯手上某个关键证物已经在此前的炮击中彻底损毁的连渣滓都不剩，但她敢发誓，那就是一个早就针对她设置好的陷阱。将一个空间信标伪装成传讯符石这样的存在，让她的队伍一只随身携带。然后利用信标打开空间通道，将远在大海的炮击传送投射到她的部队正上方。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虽然不多，但瑞雯也能锁定最少三个势力。
诺克萨斯暗部，这个诺克萨斯最强情报部门想要完成类似的任务堪称毫无难度而且也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可能性倒也没那么大了，因为暗部的情报人员有更好的方式让瑞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中招。
另外两个势力，一个是负责均需供应的军需部，这个部门在此次侵略战中被贵族派掌控，负责分派物资的他们想要将某个信标做手脚那也是轻而易举。
最后就是最高指挥部。
虽然这个部门看上去也没有这么做的必要理由，但最高军事指挥部内部也是被其他派系不同程度渗透的，而且有些时候，为了以后的时间内可能持续保持军事战斗力，某些秘密武器的确需要用比较龌龊的手段去偷偷的实战验证。
这其中能调动一只不属于无敌舰队编制的海军的势力就只剩下最高指挥部与贵族派系了。
“从个人情感的角度我是支持莎拉的决定。”瑞雯这么说。
李杜想了想，虽然塞壬号在茫茫大海而且还是敌占区蒙头乱闯去寻找一支陌生的舰队看上去就像是讲一个笑话。
但考虑到为了保证武器试验顺利进行，那只舰队就必然不可能距离海岸线太远，而且又要尽量避免少跟同属一个势力却不是同一路人的无敌舰队打照面，那么他们的实际活动范围就相对固定了。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好运姐在海图上圈出三片区域并且将他们链接起来形成一片绕着艾欧尼亚西南沿海的狭长海域。“这片范围就是最有可能的地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