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章 飞檐走壁探隐衷 追踪得信陷迷阵
作者:子鱼木风      更新:2020-04-14 16:27      字数:3499

沈玉坚换上蓑衣斗笠,跳上一艘渔船,逆流而上,直行了有一顿饭功夫,始终不见海盐帮那艘大船,心下疑虑不安。他于是又继续前行,到酉牌时分,渔船已出了渝溟、池溪地界。沈玉坚纵目望去,只见江面上除了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外,便是一望无际的水波,竟无一艘渔船。

沈玉坚心道:“卞师伯究竟去了哪里?海盐帮那艘大船又怎会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第一次走江湖就遇上这样的困境,可说是无能之极。惟今之计,只有从摄魂门入手,来寻查师伯的下落了。”想到这里,他忙吩咐舟子折返。

沈玉坚来到摄魂门渝溟分舵的码头边,跳上岸。他刚一落足,便听见一个汉子大声道:“什么人?”沈玉坚见这汉子穿着一身黑衣,留着两撇鼠须,相貌凶恶,忙道:“在下打鱼的,想买些私盐回去!”黑衣汉子瞪着一对三角眼,上上下下打量了沈玉坚片刻,说道:“你们两个跟我来吧!”沈玉坚领着舟子,跟在黑衣汉子身后,越过一排房舍,来到后院,只见眼前尘土飞扬,许多人都手拿铁铲,也有推独轮车的,在后院中间的一个大坑里进进出出。

沈玉坚看着眼前的景象,自是十分诧异,这时那黑衣汉子拿着两把铁铲来到两人跟前,说道:“下去挖坑。”沈玉坚忙道:“小的来这儿是买盐的!可不是来挖坑的!”黑衣汉子怒道:“你奶奶的,让你下去挖,你就下去挖,再给老子啰嗦,老子一刀劈了你。”

沈玉坚装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向大坑里走去。走到坑里,沈玉坚见整座大坑有七八丈方圆,有丈许深,最奇的是坑里开凿了一条高约一人的隧道,通向浣江的方向。沈玉坚一边挖土,一边向周围的人打听挖这样大的一个坑做什么用?干活的人们大多都是浣江沿岸的贫苦村民,听了他的问话不置一词,只有一个村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回答说:“能做什么?造池子!”

沈玉坚听了,心里不由得狐疑:“既是造池子,干么还要挖一条隧道,其中必有古怪。”当下也不言语,只是低头干活。

到了晚上,沈玉坚从临时搭建的窝棚里悄无声息地溜出来,来到前院。他见前院中央的有几间房子修建的富丽堂皇,便蹿上墙,伏低身子,踩着屋檐,像只狸猫般慢慢挨到这几间房子近前。只见最里面有一处小巧别致的内院,内院南面的正房雕梁画栋、翘角飞檐,颇为雄峻,里面灯火明亮,显然住的有人。沈玉坚踩着屋脊,来到正房屋檐一角。向下窥探,只见走廊里有三名守卫正在廊下巡视。

沈玉坚伸脚钩住屋檐,趁三人不注意,一招云里翻,便缩身屋檐下,竟未发出一点声息。沈玉坚躲在屋檐下的黑暗角落里,从一扇打开的窗户向里张望,只见一名身穿锦衣的年轻人据案而坐,和对面的一个白须老者谈话,白须老者正是萧敬腾。沈玉坚虽然只看到年轻人半边脸颊,但已断定这个年轻人必是钟离无疑。过了片刻,那年轻人忽然站起,开始在屋内走来走去,似乎正在盘算着什么紧要的事,一时举棋不定。待年轻人转过身,沈玉坚终于看清了对方面目,确然便是钟离。

过了良久,钟离忽然从桌子下面抽出一封信,交给了萧敬腾。萧敬腾接过信,藏入怀中,便起身向门外走去。钟离送出门外,萧敬腾拱手道:“离贤侄留步,我连夜就将此信交给门主,但你务必于明日将这里的事妥善处置完毕,倘若仙霞门弟子大举来犯,到时麻烦就大了。”沈玉坚听到萧敬腾提到仙霞门,不由得一惊,心想:“他们的图谋的事果然与我仙霞门有关联,只是他们到底图谋的是什么事呢?”

钟离目送萧敬腾的背影在黑暗中消失后,这才转身回到屋内。沈玉坚心道:“他们图谋的事多半就写在那信上,我若能从萧敬腾手里将此信截获就好了,只是这老儿武功不弱,我只怕奈何不了他,这可怎么办?”沈玉坚站在屋檐上,望着萧敬腾向后院走去,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追踪而去。

萧敬腾出了后门,便展开轻功,急奔而去,沈玉坚紧紧跟随其后。奔了有一顿饭功夫,沈玉坚见前方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待奔到树林近前,却不见了萧敬腾的身影。他正要走进树林细看,身后忽然有人道:“这位朋友,夤夜追踪老朽到此,所为何事?”沈玉坚吃了一惊,忙转过身来,便见萧敬腾已站在身后,知道自己行迹已露,便不再作声。

萧敬腾道:“朋友既然不肯相告,那就莫怪老朽无礼了。”说着呼的一掌,向沈玉坚迎面劈来,沈玉坚后退两步,侧身斜进,已转至对方身后。萧敬腾见沈玉坚身法迅捷,不敢大意,展开鬼影迷踪拳,向沈玉坚猛扑。沈玉坚一边躲避他的攻击,一边细看他拳法的攻势方位,以便采取相应的阵法变幻加以应对。

萧敬腾的鬼影迷踪拳向来为武林中的一绝,他以这套拳法纵横武林数十年,会过的高手可说是不计其数,但与沈玉坚交手数十招,竟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未碰到,实是生平从未有过之事。他不由得心中大骇,知道对方一旦出手,自己绝难抵敌,便想夺路离去,哪知连扑了数次,明明道路就在眼前,却不料竟钻入了树林里。

萧敬腾见眼前明明无物阻隔,却怎么也摆不脱树林的羁糜,只能在一个丈许方圆的圈子里乱转,这等诡异之事,实是闻所未闻,一颗心不由得怦怦乱跳:“这是鬼打墙,我今晚是撞了鬼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惊慌失措,连浑身也发起抖来。

萧敬腾呆呆地站立了有半支香的功夫,见沈玉坚始终就站在他面前不远处,当下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阁下是人是鬼?还请示知!”

沈玉坚道:“在下当然是人。”萧敬腾见沈玉坚开口说话,一颗心才算落进了肚里,他伸袖擦了一把汗,说道:“你我素未谋面,为何要与老朽为难?”沈玉坚道:“在下无意与老先生为难,只要老先生肯将怀中的信件交给在下,在下就放老先生离去。”萧敬腾这才发觉对方说话声音十分清亮,年纪似乎也不大,当下道:“老朽枉活了这么多年,未曾想今日竟会栽在你这样一个小辈手中,嘿嘿,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你刚才施的是什么手段?”

沈玉坚道:“如果我告诉老前辈用的是什么手段,老前辈肯将信件交给在下吗?”萧敬腾大笑道:“除非你杀了我,不然,你休想拿走这封信。”沈玉坚道:“在下本无意为难老前辈,但老前辈实在也太固执了。”

萧敬腾道:“你要这封信做什么?莫非你是仙霞门中弟子?”沈玉坚道:“不错,在下正是仙霞门下。”萧敬腾道:“瞧你也不像仙霞门中的四大神剑之一,年轻一代弟子中居然有你这等厉害角色,仙霞门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果然名不虚传。”

沈玉坚道:“老先生是执意不肯将书信交给在下了?”萧敬腾道:“不错。”沈玉坚心道:“我身上无半点武功,强夺是行不通的,反而会为他所制,该怎生想个法子从他手里夺得书信才好。”忽然灵机一动,说道:“我跟老先生打个赌怎么样?”萧敬腾道:“打什么赌?”沈玉坚道:“我眼下也不为难老前辈,我要赌的是老先生无法闯过在下布下的这个阵法?”

萧敬腾道:“那也未必,若是天亮了呢,你这阵法还能困住我不成?”沈玉坚道:“若是到了明日午时,老先生仍然闯不过我这阵法,便将信件交与在下,若是老先生闯过了,在下绝不再留难老先生,任凭老先生自去,只是不知老先生有没有这个胆量跟在下赌上一赌?”

萧敬腾心道:“单以轻功而论,我已远非其敌,这小子武功在我之上,那是毫无疑问的了,他若是出手强夺,信件势必要给他夺去,不妨就跟他打这个赌,万一赌赢了呢,这总比眼下束手待毙要强。”当下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就跟你赌上一赌。”沈玉坚道:“那我们现在就击掌为誓如何?”萧敬腾道:“好!”于是两人便击了三掌,以示绝不违背誓言之意。

两人立定誓言后,便都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天刚一破晓,萧敬腾便开始闯阵,一直从凌晨闯到巳牌时分,始终无法闯过沈玉坚布下的阵法。眼看就要快到午时,萧敬腾自知已无法闯过沈玉坚布下的阵法,绝望之余,坐倒在地,从怀中取出了信件。

沈玉坚接过信件,便欲离去。萧敬腾叫道:“少年,你这阵法如此玄奥,究竟是什么阵法,能告诉我老头子吗?”沈玉坚道:“老先生既然相问,在下也就不隐瞒了,这阵法叫四象法阵。”萧敬腾点了点头,道:“原来你是司空羽的弟子,怪不得如此了得,老朽认栽了。”沈玉坚道:“在下也有一事要询问老先生,老先生可曾见过我师伯卞清和?”萧敬腾道:“前日晚上,我在海盐帮的江船上见过他一面,他眼下在不在海盐帮,我就不知了。”

沈玉坚躬身道:“多谢前辈示知,在下告辞了。”沈玉坚转身急行到一处安全僻静的所在,拆开信封上的火漆,取出里面的信件,信件上只短短写着三行字:“父亲大人容禀,儿男已决意在仙霞门弟子大举来犯之前,预先将渝溟、池溪两处分舵拆除焚毁,十万斤私盐已埋藏妥当,父亲大人勿虑。”

沈玉坚看了,不禁心生疑窦:“仙霞门弟子大举来犯,这是从何说起。这封信是专用火漆密封,萧敬腾只怕也不知其中机密,这里面似乎隐藏着诸多隐情,当真令人好生难以索解,看来只有找那钟离,方可弄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