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渐渐散尽,那座大山显得格外清晰。
虽然在这片荒漠中沉睡了几百年,却依然保持着那份巍峨与壮阔。
时间无法抹去它昔日的辉煌,那每一块岩石,每一个棱角,每一道被风霜侵蚀的裂痕,都在向世人诉说着那些古老的传说。
流光静静地看着前面,淡漠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风沙遮不住静默的视线,那洞口的两个字清晰地映入眼中。
妖窟。
风似乎有些大了,吹得衣服猎猎飞舞,周围很安静,耳畔除了风声再无其他,显然其他人也猜出了这座山的来历,震惊不语。
过了好久,夏倩看着九歌,第一个惊呼起来。
“这里是妖窟,那岂不是你的老家!”
闻言,几个人齐齐地看着她。
九歌此时也是震惊无比,不敢置信地望着它,似乎想要从那棱角分明的岩理中,找出那些传说的痕迹。
她从出生起就住在千狐洞,虽然知道这个地方,却从来没有来过。
小时候被姥姥逼着学东西,无聊时曾经翻过些赤狐一族的史书传记,她清楚地记得那段传说。
妖窟本是赤狐一族千万年繁衍生息之地,历经数百代家主倾心建造,穷极巧匠之能是,幻化阵法之无穷。
其周围是一片神秘幽静的森林,那些奇异的神树将妖窟掩藏在重重绿荫之中,远离尘世喧嚣。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直到八百年前,一位天才少年无意间闯入了这里,一切都变了。
书上并没有详细记载那段历史,似乎被人刻意抹去了。她随后问了很多尚且安在的老人,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渐渐了解了那个故事。
那位天才少年误闯森林时被护山妖兽所伤,幸运的是被一个正巧路过的女孩救了。女孩把他带回了家,治好了他的伤。
少年生性洒脱,并没有因女孩狐妖的出身而有所嫌弃,在那段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他们相爱了。
后来师门有难,少年不得已赶了回去,女孩耐不住思念,便独自一人走出森林去寻他。
当她走出山林的那一刻,悲剧便已然注定。
师门得知了她的存在,也由此发现了赤狐一族隐藏千年的秘密。
随后两族爆发了大战,那是一场空前绝后,极为惨烈的战斗。双方死伤惨重,元气大伤,赤狐一族不得已搬离了居住千年的妖窟,来到千狐洞避世隐居。
据说那个女孩自觉有愧于族人,最后散尽了妖力,以赎罪孽。而那位天才少年也因此神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九歌知道,书上所说的师门便是灵山,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而传说中的那位天才少年和赤狐妖女却是无从得知了。
如今,百年已过,神秘幽静的世外森林竟变成了一片荒芜的沙漠,只留下孤零零的山峰在风沙中,承受着寂寞与侵蚀。
不知怎么的,九歌望着前方苍茫壮阔的山峰,心底有些莫名的虚无,一种名为宿命的东西在冥冥中指引着她来到此处,与生俱来的血脉牵绊,让她生出几分悲凉来。
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她,只是觉得,有些事似乎是命中注定的。
体内的赤魂珠也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应,突突地跳了几下,九歌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有些失神。
“怎么了?”
一道淡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仿佛一股清泉,净澈了神魂。
流光来到她身旁,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九歌怔了怔,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随即摇摇头,道:“没事。”
“你是不是......哎,你别拉我呀!”
风澈一把拉住夏倩,翻了个白眼,低低地道:“你别多说话!”
流光拿出星盘看了看,道:“她应该在里面,我们进去吧。”
几人点了点头。
“这座妖窟虽然现在没有人住,原来那些机关阵法应该还在,也可能会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大家一定要小心。”流光吩咐道。
“是,大师兄。”
“走吧。”
流光当先一步走去,几人随后跟上,只有九歌愣了愣,沉默了一瞬,也跟了上去。
妖窟洞口在远处看来并不大,走近了方知赤狐一族的传说所言非虚。
曾经恢弘的石门已被风沙侵蚀的不成样子,但从那些模糊斑驳的痕迹中依然可以想象那段辉煌的历史。
石门上雕刻着一只偌大的九尾狐浮雕,宝石似得眼眸微睁着,慵懒地卧在那里,千万年来,静静地注视着那些迷途的旅客。
石门半开着,上方坍塌了一部分,一阵风吹过,沙石稀稀疏疏地落了一地,偶尔有些沙漠红蜘蛛悄悄地爬过,簌簌作响。
九歌望着破败的石门,心也像被那沙漠的风呼啸着扫过,留下些凄凉。
已成为历史的那段日子,赤狐一族是怎样平静地在这片世外之地生活,繁衍?又是怎样的灾难将那辉煌的文明变成今日这衰败不堪的荒芜。
九歌很好奇。
流光看着她,也生出些遗憾惋惜的情绪来。
沉默片刻,他低不可闻地轻叹一声,缓缓道:“找人要紧,进去吧。”
话落,他当先一步进去,夏倩一时好奇,抢到了他前头,风澈撇撇嘴,为了完成师父的吩咐看住她也跟着走到了前头。
流光走了两步,回头一看,九歌站在门口不进来,他微微蹙了眉,想了想,又折了回去。
“从刚开始你就不太对劲,怎么了吗?”流光轻声问。
九歌想了想,道:“你确定在这里面?”
“这是你们赤狐先祖居住过的地方,这么冒犯确实有些不妥,但是现在除了进去寻找,别无他法。”流光以为她在想这些。
九歌捂着胸口,那里有一颗微微跳动的珠子,心脏一般,微弱却无法忽视。
她抿了抿唇,迟疑着道:“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那里面有什么人在等我。”
流光微微一怔,想了想,道:“也许是血脉的关系吧,这里本就是赤狐的地方,有些感应也是有可能的。”
九歌想了想,也觉得是这层关系,不然她从小生活在千狐洞,怎么可能有人在这里等她?
她轻舒了一口气,跟着流光一起走了进去。
珑玉在前面慢慢走着,视线一直关注着他们,此刻看到他们并肩走来的身影,不知怎么脑中下意识地冒出一个想法。
这两个人在一起真的很像是一对璧人。
她被这个荒唐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摇了摇头,挥去那些杂乱的心绪,当她重新抬起头时,二人已经来到她面前。
她从小倾慕流光,对他的一举一动都甚是熟悉。当看到流光向来淡漠的眼中出现的那一丝微弱的星光,她忽然觉得师兄似乎变了。
究竟是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那点星芒是何等的耀眼,刺痛了她的双眼,撕扯着每一根为他而生的神经。
她紧紧地握着佩剑,压抑着那挣扎欲出的情绪。
剑身似乎有所感应,低低地嘶鸣了一声。
她浑身一震,感受着从剑鞘里传出的那道熟悉的剑意,缓缓抬起了头,看着九歌,耳畔响起了临行前父亲的吩咐。
“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