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鸩看着手上这把精致的匕首,眼神复杂,自他醒来以后便记忆全失,身上只有这把匕首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三娘告诉他,这是他仇家的东西,让他扔了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他却莫名有些不舍,至于那个所谓的“仇家”,他对她的记忆也仅停留在那特殊的嗓音和金色的长袍而已。
至于三娘和胖子,他们俩虽然看着不像什么老实人,平日里也干一些盗墓的事,不过总的来说也算好心肠,三娘说,他们从不干害人性命的事,只是谋些小钱罢了。
也幸好他遇见了三娘和胖子,否则他早就死在沙漠里了,不过让他好奇的是自己的来历。三娘说他原先身上穿的衣服是中原贵族的打扮,可若他是大蔺人士,又怎么会出现在北漠边界上是谁将他活埋于此地的这一切的一切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正想着,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响动,阿鸩下意识地反手袭去,却被来人扣住了手腕,阿鸩定睛一看,是白日里那个拦住他的人。
蔺九卿看着他手里的匕首,眼神愈发幽深,声音低沉道:“你这匕首哪来的”
阿鸩不敢回答,三娘给他的药只有四个时辰的药效,这会时间早过了,他若开口定会露馅。
蔺九卿继续逼问:“你与阿鸩是什么关系”
面对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阿鸩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一个心思地想着如何向三娘他们求救,哪里听得进这人在说什么。
看着眼神飘忽的阿鸩,蔺九卿面色愈发冷厉:“你为什么不说话”
阿鸩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戾气的青年,心中恐惧愈盛,突然瞥到地上的沙子,于是灵机一动从地上抓起一把黄沙,当头朝蔺九卿扔去,蔺九卿侧头一躲,阿鸩见机挣开她的手,起身往帐外跑去。
“想跑”蔺九卿见状立即反应过来拉住他的手臂,她虽然没了内力,但身手还是在的,一个侧身翻将阿鸩摔在地上,接着欺身上去,将匕首横在他的脖子前,“还敢偷袭,想死了不成”
阿鸩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中满是怨愤。
“我再问你一遍,这匕首是从哪来的”
阿鸩侧开头,没有搭理她。
“不说话”蔺九卿冷笑,“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了!”
见蔺九卿将匕首插在地上,慢条斯理地从袖口上撕下一块布条来将他的手捆上,阿鸩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这人要做什么
看懂他眼里的惊疑,蔺九卿道:“孤今日就要验明你的正身,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蔺九卿还记得,在鹿山时,阿鸩的背上有一块碗口大的伤,这才过去半月余,伤疤不会好得那么快,若这人是阿鸩,身上一定会留下痕迹。
蔺九卿想着,手下的动作越发快了,正要解开他身上的最后一层衣服,突然脑后“砰”的一声闷响,接着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三娘扔掉手里的木棍,赶紧将阿鸩手上的布条解开,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阿鸩摇了摇头,看着地上的蔺九卿,一阵心有余悸,若不是三娘和胖子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我留了个心眼,不然就出岔子了。”三娘一脚踢在昏死的蔺九卿身上,叱骂道:“这该死的登徒子!白日里就看他不对劲了,眼睛就没从你身上挪开过,谁知道他打的是这等下流的主意!”
胖子忍不住抱怨:“要我说咱们就不应该冒险来这一趟,这下好了,招来这么个麻烦,要让那些官兵发现了可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三娘提议道。
说着,从地上拾起匕首就要往蔺九卿脖子上抹去。
阿鸩一把抓住了三娘的手:“不……不要杀他!”
三娘疑惑:“为什么?”
阿鸩微微垂眸,侧开目光:“我们只是来盗取珠宝的,用不着取人性命。”
胖子点了点头:“对啊三娘,咱可不能杀人啊!”
三娘将匕首扔掉,一屁股坐在地上,泄气道:“那咱们怎么办,难不成就此打道回府,总不能让我空着手回去吧”
“先把他绑起来吧,等他醒了盘问一番,我看他和那两个头领走得挺近,说不定他知道珠宝藏在哪儿。”胖子道。
“好吧,只能这样了。”
于是三娘和胖子从自己的帐篷里取了绳子,将蔺九卿绑了起来。
阿鸩蹲下来,借着帐篷外透进来的月光,细细看着蔺九卿昏迷过去的面孔,很平庸的一张脸,是那种掉进人堆就再也找不到的平庸,骨相有些消瘦,削尖的下巴上一张薄唇紧抿。
阿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刚要拦下三娘杀了这个人,只是当三娘说要杀了他时,阿鸩心中突然有些异样的滋味。
阿鸩魔怔地看着这张脸,缓缓伸出了手指,一点一点在脸的轮廓划过,最后,停留在了薄薄的眼睑上。
他记得这个人的目光,像一潭寒泉,薄情寡欲,复杂而又深不见底。明明素昧平生,甚至连这人的脸都不曾记住,但他总觉得这个人看他的眼神不一般,就好像……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