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时不时地会看一眼手机。
并没有什么新消息。
“封三爷现在指不定在和姜家的千金你侬我侬呢，谁有空搭理你？”
郁子昂一直跟着她，以打击和嘲讽她为乐趣。
顾西没有说话。
那件礼服……就是给姜思然预订的吗？
他亲自去取，亲自到场晚宴，这说明了什么，还不足以让人遐想？
她都知道……
要你多嘴？
道理她都懂，可是为什么……
会觉得这么难过呢？
正是郁子昂把事情挑得太破了，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她连自我欺骗都省了。
就像他说的，这种晚宴本来就只是个借口，而他们……
是否正在进行着什么协议？
比如，订婚？
郁子昂说了一会儿，发现没人回自己，有点不悦地低下眉眼，看到顾西一脸愁容，什么情绪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顾西，你就真这么喜欢他？”
他一直很看不起她们这种人，从小到大，父亲身边的莺莺燕燕数之不尽，哪个不是为了钱？
他从来不信她们当中有谁是为了爱情。
起初，他对顾西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鄙夷，不屑，甚至是厌恶，可现在算什么？
难道要他相信，顾西和封景衍之间，不是因为金钱，而是那可笑的爱情？
他把顾西带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她看尽别人的风光，从而衬托她的凄凉，让她知道自己即便是穿上华服，也不可能会变成凤凰。
那时他便能尽情地嘲笑她。
真到了这一刻的时候，他竟也没什么想说的，还觉得心里燥燥的，烦得很。
于是把红酒喝尽摆在桌台上，一把扣住了顾西的手腕。
顾西抬头，不解：“？”
“还待在这里干什么？等着封三爷把请帖送到你手上？”
“不是要等高……”
“等什么等，他没来。”
“什么？”
“我以他名义约你出来的，懂了吗？这么蠢！”
顾西瞪眼。
什么？敢情高阔什么都不知道？
“你……你以前该不会也是这样对秦嫣儿的吧？”
“放你的狗屁！老子对秦嫣儿没兴趣！”
顾西眼睛瞪得更大，并不是因为他话语里的粗俗，而是……
郁子昂意识到什么，瞪了她一眼：“我对你更没兴趣！别自作多情！”
“那就好……”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也对，她还害得他下不来台呢，他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羞辱她而已。
郁子昂忽然停住：“顾西，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那就好？”
他要是看得上她，那都是她的荣幸！她什么反应！
他们的争执并没有继续下去，因为有人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顾西一回头，哪还有心思和郁子昂争下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郁子昂顺着视线看了一眼，不耐烦地对那女生道：“你谁啊？别挡路，还不给爷让开！”
她没有搭理郁子昂，而是看着顾西，嘴张了张，半晌没发出个音，像是太震惊，又似不可相信，好久，才终于道：“许……西？”
季明珠的脸上表情复杂。
前不久，妈咪说看到了她，她还觉得不可能，在她的认知里，那丫头兴许早就饿死在街头了，怎么可能又出现了？
可是……
这张脸……
真的和许西有五六分相似！
明明过去了将近八年时间，世上相似之人也何其多，但她看见她的第一眼便觉得……
那真的是许西！
那双曾经让她很羡慕的琥珀色眼睛，太特别了。
“什么许西？”说话的人是郁子昂，看着季明珠一脸的莫名其妙，“她叫顾西！你认错人了吧？”
“顾西？”季明珠一顿，疑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你不是许西？”
顾西……也有个“西”字？
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顾西看过去，没有躲避视线：“对啊，我叫顾西。”
“明珠，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咱们进——”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在季明珠身后响起。
郁子昂眼神一闪，侧眸看顾西，心思凝重。
如果不是他的错觉，顾西刚才好像震了一下？
“妈咪啊，我突然想起落了东西在车里，我们不如回——”季明珠转身欲拦。
不管她是许西还是顾西，她都不想让她看见她！
季夫人的余光已看见了顾西，她猛然推开了季明珠，是和季明珠刚刚几乎一样的反应，但更多的，是惊喜，感激，等等其他。
“西西……”季夫人走上前，声音都颤抖起来，“西西，是你吗？”
一个人能认错，两个人都认错？
郁子昂看着顾西的神情已有些不一样。
世上不会有那么巧的事。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还活着，谢谢老天爷！”
季夫人哽咽往前，顾西则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没什么变化：“这位太太，您认错人了，我是叫西西，但我是顾西。”
“你怎么会是顾西呢！”季夫人双眼含泪，“你就是我的西西啊！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认不出来？西西，我是妈妈啊，西西——”
季夫人抓住顾西的手，被她挣脱掉，带着一股怒意道：“我都说了我不是许西了！你们烦不烦！”
郁子昂沉默不语。
这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顾西。
又或者……
他们认识的那个顾西，并不是真正的顾西。
她从头到尾，都在伪装。
就像现在，她正冷漠地看着她们：“这位太太，您丢了女儿，我表示同情。但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否认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请不要再烦扰我了行吗？你们再这样我就报警了！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季夫人怔住。
西西看着她们的样子，就像真的在看陌生人一样。
泪水浸湿了脸庞，季夫人抽泣不已：“西西……你是在生妈妈的气，才不愿意认我的吗？”
“您真的很奇怪！”顾西皱起了眉头，“我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我只是觉得你们很烦！”
说完这些，顾西放弃了出去，不再理她们，转身就疾步往回走，像是要逃离这个奇怪的地方。
“西西——”
郁子昂拦了她们一下：“请不要这样了，我会报警的。”
季明珠拦住了她，“算了妈咪，我们真的认错人了，她不是许西。”
“怎么会……”季夫人伤心不已，那明明就是西西啊！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她的女儿她不会认错的！
郁子昂没有理她们，往顾西跑走的方向追过去。
顾西跑得快，但也不及郁子昂的大长腿，被她一把拽住：“顾西你跑什——”
顾西被他抓得回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张雪白的小脸上，泪早已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