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作室。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瓶冰果汁,咬着吸管“咕噜咕噜”喝起来。好累,我倒在床上,手中握着喝见底的果汁瓶,嘴里叼着吸管,打开电视机。下午的经历就像一场梦,毫无真实感。
电视机里正放着“芒果来了”,虽然这档综艺节目在国内很火热,但我却提不上半点兴趣,不喜欢女主持人何拉芒纯粹为了搞笑而搞笑的主持方式,时常使得一些刚出道不久的小明星下不了台面。
刚准备换台,视线里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容。戴河红衣翩然站在舞台中央,眉间有一点妖冶的朱砂红,聚光灯打照在她身上,随着音乐声缓缓响起,她轻移莲步,一个水袖甩出去,在空中抛出优美的弧度,身姿曼妙而轻盈,美得摄人心魂。
一曲舞罢,台下掌声哄然,观众们的叫嚣声此起彼伏。一群主持人走到舞台中间,作为一姐的何拉芒微笑着说:“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出戴星河,我们可爱的河宝。”
戴河易名了?早就听说她进军娱乐圈了,但这些年未曾听闻到关于她的风声。娱乐圈这条路水太深,新人的话很难熬出头,有人多年前在跑龙套,多年后依旧还在跑龙套,当然机遇很重要。想必她如今熬出头了吧,真好,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此时戴河已换好私服来到现场,她热情地同观众朋友们打招呼。以何拉芒的个性肯定要先刁难戴河一番,真想不到何拉芒会怎么刁难她,这个女主持人不按正常套路出牌。
漂亮的场面话说了不少,何拉芒的话题渐渐开始有了目的性,毕竟戴河是代替剧组来宣传青春热播剧《河流上的那片星空》,总不能人家白跑这一趟,大屏幕上放着剧中经典的片花。
放完vcr,镜头转向观众席,前排有个男观众肆无忌惮地哭下来。何拉芒踩着高跟鞋小跑向观众席,递给男观众一张纸巾,并用幽默风趣的语气采访道:“这位先生,请问你是为什么哭了?”
男观众抽着鼻子带着哭腔说:“我想到我初恋了。”
现场“哈哈哈”大笑声不止。
“哈哈,我觉得这位男士十分真性情。看来河宝演得路小星真是深入人心啊,河宝你能谈谈对路小星这个角色的理解吗?”何拉芒回到舞台中央。
戴河从容不迫地启唇道:“其实接到这个剧本的时候,我很诧异,看路小星就像在看自己,我们身上有很多共同之处,演她仿佛就是在找回过去的记忆。”
何拉芒嘴角一丝不明的笑意,“哦?看来河宝很有故事呢。片花中有一幕令我印象很深刻,他们坐在河边一起看星空,男主席云尘送给女主路小星一副手绘星空图,小尘将彼此的星座都标识了出来,为她讲了一夜星星的故事。”她停顿了片刻说:“现实中追你的男生肯定很多吧,他们有没有做过什么最令你感动事?”
戴河并不介意提及感情方面的事,坦然大方地笑着说:“老实说没有多少男生敢追我,因为……最感动的事有吧。”她的话卡在了奇怪的地方,目光拉得很悠远,淡淡道:“他是我的初恋,毕业考前一晚,他骑自行车载着我环游了整个城市,那时候感觉很美好。”
我关上电视机,无心再看下去,我知道戴河那个省略号里隐藏的话语,因为陈蒿在她身边,所以别的男生都不敢追她。
后来,陈蒿也骑车载着我环游城市,只是他嘴边提及的人是戴河,是他和她的过往,我以好朋友的身份听他讲着这一切,心中淡淡的忧伤无人知晓。曾经一度觉得,如果他们最后要是没在一起,我就不相信爱情了。
虽然与陈蒿同在a市,但自从我说了不再联系后,我们就没再面过。面对感情,我就像一只蜗牛,躲在厚重的壳里不愿探出头,害怕被伤害。我已经很久没关注陈蒿的消息,以为他和戴河还在一起,没想到身边终究换了人。
我和陈蒿从小学相识,扒着手指头算,如今已是第十三个年头。我喜欢他也有很多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那个年纪对感情模模糊糊,分不清界限,他是我一整个青春的疼痛。
正经告白是在大一,但是陈蒿并未给我答案,从朋友到恋人的关系确实很尴尬。虽然在陈蒿身边很多年,但我还是看不懂他,不明白他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说是朋友却比朋友多一点暧昧。
“不想再继续这样的关系,但也不可能回到朋友位置,就当我是蜗牛好了,就不要再联系了。”这是我对陈蒿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念。
——
手机振动起来,蓝色指示光一闪一闪的。
我将手机举到头顶,滑开屏幕,有一条未读短信,“到家了吗?”是陈蒿发来的。
我轻笑,他怎么有闲心关心起我来了。我没有回话,只是盯着短信看了很久很久,将备注改了又改,最后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警车声。
我用双手堵住了耳朵,好吵,让不让人睡觉了!声音越来越清晰,我不安分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然后崩溃地坐直身子。
地上怎么好乱?我昨晚好像没干什么吧?我疑心地转了一圈,房间有明显被人翻过的痕迹。不会遭贼了吧?我急匆匆跑到门口,防盗的铁门是打开着的。
我仔细查找有没有什么东西丢失,发现钱财一样不少,只是衣柜门大敞着,里面的内衣内裤都没了。天呐,这是个变态贼?
五点多钟,外面的天还暗着。
人群中吵吵嚷嚷的,我努力往里面挤,竖起耳朵听他们讨论的内容,据说这个贼只对单身女性下手,而且对小区的情况十分了解,极大可能就是小区里的人,犯案多起手法高明,警方一直没抓到人。
我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即刻找到一旁的警官反应了自己的情况,这个警官年纪看起来和我一般大小的样子,个头很高,皮肤黝黑的,眉毛长得很英气。
“怎么称呼?”他问我。
“我姓许。”不知为什么,对警察莫名的有好感,觉得很亲切。
“许小姐,是这样的,这段时间小区比较混乱,你去朋友家借住时日比较好。”
“警察同志,我在这边没有朋友怎么办?”仔细打量着这个警官,憨憨的有点像只维尼熊,让我不由心生捉弄的想法。
他约是没料到我这么说,愣怔了片刻,随后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遇到困难可以随时打给我。
我看着名片上的名字,轻轻念出声:“陆定一。”然后将上面的号码存进手机里。
“我先有事了。”陆定一向我告别。
我微笑着敬礼道:“陆定一同志,谢谢你。”
他点了点,走的很匆忙。
——
为了安抚民心,小区夜里都有保安轮值巡视。即便这样,我还是心有余悸的,谁让那变态贼只对年轻单身女性下手呢。看来,我需要一个男朋友来结束这场噩梦了。
这起案件登上了报纸,新闻频道也在频频播报,作为受害人的我小露了个侧脸。一开始我完全不知情,还是胡笳打电话来告诉我的,吓得我赶紧打开电视机看一眼。
“喂,我说你还好吧?”胡笳问。
“挺好的,别听新闻瞎扯。”新闻说的是事实,但我确实也没有任何事。
“一个人在外,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啦,我今天见着一个比季飞还黑的人,是个警察,人还挺好的呢。”
“别和我提季飞,看到他就头疼。你没事就好,我要复习去了。”
“嗯嗯,加油。”
胡笳最近在闭关准备考试,都不怎么联系得上人。她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可这家伙为了爱情抛下我,去追随男神季飞了。如今两人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季飞是主治医生,她是护士。这回季飞要飞去国外发展,她当然是夫唱妇随咯,埋头苦学英语,从未见她对学习如此上心过。
他们吵吵闹闹这么年,幸福都在眼里,而我的幸福呢?遥遥无期。不提了,只希望父母不要看到这则新闻,不然又该担心了。
我坐在电脑前,画着设计图,眼睛涨的疼,我扒开眼皮,滴了几滴眼药水进去,眼药水像泪水一样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没有防备的,我突然哭了出来,趴在桌上失了声,那些压抑很久的感情通通化成眼泪,源源不断的流下来。
我也不知为何流下了眼泪。
——
“叮叮叮”传来一阵门铃声。
我以为出现了幻觉。
“叮叮叮”声音再次响起。
我双手胡乱抹掉眼泪,小心翼翼地往门口走,不会是那变态小贼要杀人灭口吧?我手里拿着一个空玻璃瓶护身,慢慢拉开铁门。
门口站着的人居然是陈蒿,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你干嘛?”陈蒿好奇地看着我,又豁然开朗似的笑起来,“你该不会想拿这个砸我吧?”
我把瓶子藏到身后,“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们小区出事了,来看看你。”陈蒿毫不客气地从我身侧大步走进去。
“我挺好的。”我关上门,打开大灯。
“看着是挺好的,不过你眼睛怎么又红又肿的。”
忘记刚刚才哭过,偏偏被他看到了,“对着电脑时间长了。”
“嗯?我怎么觉得像哭过一样。”陈蒿全然把这当自己家了,四处闲逛着,一路扔着东西,“你是吃了多少外卖?都是外卖盒子。”
“我喜欢吃外卖。”我顺手将堆积如山的外卖盒子一个个拾起来。
“冰箱里除了水什么都没有,你究竟怎么活下来的?”陈蒿把他不满意的地方都数落了一遍,最后问了我一句话:“你还是不是个女人?”
我喃喃道:“反正你也没将我当成女的。”从学生时代开始,我和陈蒿就以兄弟好哥们相称,他压根没将我当成女的。
“你说什么?”陈蒿蹙起眉头。
“没什么。”
“你收拾好日常衣物,跟我走。”陈蒿坐在沙发上,慵懒地伸开双臂。“刚好,我们还可以讨论下,关于公寓设计的相关事宜。”
我怀疑我的听力出了问题,“去哪里?”
“我家。”陈蒿眯起眼看着我。
“我不去。”他突然这样做很奇怪,明明下午还在假装不认识。
“是胡笳拜托我的。”
我揉了揉头,胡笳这家伙又给我惹麻烦。陈蒿和季飞是哥们,胡笳又是季飞女朋友,就凭这层关系,陈蒿也会帮胡笳忙,难怪他好心起来。
“你害怕我?”陈蒿邪魅般的声音缠绕着我。
我冷哼一声反问道:“你有什么好让我害怕的?”
“那就跟我走。”陈蒿站起来,拂了拂衣服上的褶皱,双手随意地放在西裤口袋里。“对了,你是选择自己走还是?”
我一样也不想选择,但陈蒿这个人性格太强硬,不容许别人忤逆他。我若拒绝,他一定有千万种办法逼迫我乖乖跟他走。何况过去这么多年,我和他之间,确实没什么再好顾忌的了,大家心里都明明白白。
“我不会白吃白住的。”我对他说。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分这么清了?”陈蒿莞尔又补充一句,“毕竟同学一场,我可不像你那么绝情。”
陈蒿是在挖苦着我当初说的那句不再联系,我还真要好好感谢他的同学情了。
收拾好东西,陈蒿替我将行李搬上了车,我一个人在车后座安稳地睡觉。做了个梦,梦里我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中,身体一直在下坠,在下坠……突然很害怕这种感觉,无依无靠,伸开双手什么也抓不住,只能潜意识里逼迫自己快点醒来。
醒来后,额头都是冷汗。
我一个人在车里呆了几分钟,神思还处于游离状态,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兴许最近压力太大了。
下了车,我看见陈蒿正倚靠着车身,目光看向遥远的天际。那样的神情,有些许落寞,此刻的他在想什么?
陈蒿发觉我在看他,收回了刚才的神情,淡淡道:“走吧。”
这里不同于兰芷汀洲,虽然都是小公寓形式的住宅,但这里多了一份古朴与宁静,是完全中式的设计。路上弥漫着广玉兰的花香,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