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钟，到了谈合作案的时候。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上职业装，把头发高高扎起，盘起，化了精致的妆容。

走到隔壁的房间，不知道秦野是否在程意这过了夜。

我犹疑了一下，敲开了她房间的门。

程意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她应该是被我吵醒了。

她看起来像一只被顺毛过的猫咪，带着恣意。

“怎么了？”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我下意识往她房间里看去：“秦野还在吗？”

“还在。”程意让我进来，“他在洗漱。”

我“哦”了一声，坐在椅子上，等着他出来。

室内看起来干净整洁，没有留下凌乱的痕迹，想来，昨晚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我撑着脑袋，有些无聊。

程意倒了一杯水给我，靠在我旁边的原木桌子上。

她语气平淡，低低的，“你走后，我让他留在这陪我。”程意回想起昨晚秦野对她冰冷的态度，心里不是滋味，不过她不会跟任何说，尤其是凉楚。

她在自己的情敌面前丢脸。

已经是她不可容忍的事情。

“然后呢？”我问道。

程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握紧了双拳，表面看起来平静淡定。

她只穿了一件浴袍，白色的，香肩微露，可以看到黑色的蕾丝边。

我走的时候她还不是这个样子，想必，是换过的。

我眼色沉了沉，把想说的话咽到肚子里去。

-

秦野出来了，他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过来，身上还是昨天那件，他皱着眉，有些嫌弃。

我低头笑了一下，想起他是有洁癖的。

我问：“要不要让前台送一套衣服过来？”

秦野看了一眼时间，点了点头。

我熟稔的报出了秦野的尺码。

程意在背后看着我，有些吃惊，也嫉妒的发疯。

她的面容掩饰在长卷的金色头发中，一半的阴影。

工作人员离开，我转身，程意收敛表情。

秦野坐在一边，看了我一眼，然后不再说话。

程意从衣柜里拿出衣物，进了换洗间。

“所有的文件你都准备好了吗？”

我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从包里拿出，递给他看：“你可以检查一遍。”

他看我，我又解释：“我怕自己有疏漏的地方。”

-

程意在换洗间里，她手里拿着衣服，迟久没有动静，她看着镜子里她的脸是憔悴的。

听着外头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明明只是工作上的事情，却还是让她忍不住想要代替凉楚。

她从来没有近距离的接触过秦野，从来没有。

程意咬紧了下唇，顿时，出了血痕。

凛冽的痛意让她清醒了些，她打开花洒，眼泪顺着水珠流下。

-

程意还没有出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离谈合作案的时间，也只剩下半个小时。

秦野看起来，还是不急不忙的样子。

反倒是我，有些浮躁，忍不住问：“要不然我们先走？”

秦野敲击着键盘，目光在电脑屏幕上没有离开。

他说：“你先下楼，取车等我。”

我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独自下楼，关门的时候，我看见他还是目不转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车库里最显眼的那一辆是秦野的。

我发动车子，给秦野发了短信。

简短一个字的回复，他说：“好。”

然后我坐在驾驶位上，透过窗子，看着暗色的墙壁。

叶南寻走了有很久了，他应该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想着想着，手机响了。

是叶南寻打过来的。

熟悉的嗓音和音调。

让我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我抿了抿唇，蒙住了眼睛，在黑暗中，浮现出叶南寻立体精致的脸。

“我现在到了机场，在去分公司的路上。”

他笑了一下，“明天上任，现在我这边是下午，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准备。”

我没有说话，听着叶南寻说着关于另外一个城市的事情。

有时候我也会应一两句，问问他那边的情况。

他开始滔滔不绝，带着对于另外一个城市的探索，与新鲜感。

未来是那么未知的事情，他正走向未来。

我还在原地等他。

然后他沉默，我也沉默。

我说我会一直等。

然后挂断了电话。

是一次不太愉快的通话。

我睁开了眼睛，眼角有些湿润。

-

秦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车子后座，透过后视镜，他可以看见我所有的神态。

我吸了吸鼻子，把脸撇向一边。

“刚刚哭过？”

“没有。”我倔强道。

秦野笑了一下，是讥笑。

“希望你现在的状态不会影响等会儿的发挥。”他关上电脑，让我从驾驶座上出来。

我红着眼睛，乖乖坐到了后座上。

秦野递纸巾给我，叹了一口气：“想哭就哭吧。”

他拿我没什么办法。

甚至他在想，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不应该把叶南寻调去那么远的地方。

凉楚难过时候的样子，他太少见了。

从小到大，他都很惯着她，不会让她受很大委屈。

唯独在叶南寻这件事情上，他对她是无法妥协的。

他开动车子，漆黑的眸子盯着前方。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他是她的牵绊。

他是她的未来。

-

到了之后，我先上去，秦野在下面停车。

对方已经到了，进入商业大楼的时候，对方的人刚好从电梯里出来，我跟他们说了几句话，笑着让助理送他们去会议室里先休息一会儿。

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大楼里刚好出现秦野的身影。

我怕我等会儿怯场，一直紧跟在秦野的身后。

“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紧张？”

“这种事情要孰能生巧……”我拱了拱鼻子。

秦野揉了揉我的头，少见的亲昵。

“那等会儿交给我。”

青梅竹马二十几年，这已经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我很习惯他的触摸，但是落在旁人眼里，这就是一种异样的表现。

尤其是跟随在秦野身边的几个人，其中还有程意的亲信。

-

会议进行期间，我感觉到口袋中的手机正在振动，静默的大会议室，传来的是秦野的讲解声。

我不着痕迹捂紧了口袋，心里有点慌张。

我忘了把手机关机，好在没有铃声响起。

秦野在桌子的另一头，他在跟对方的老总商谈着，正谈到关于以后合作的事情时，余光落在我这边，他察觉到了我的异样，适时的帮了我一把。

“凉楚。”

我听见我的名字，惊得抬起头。

“有一份文件还在前台，你去取一下。”

他和我的视线相对，我立马懂了他的意思，也松了一口气。

莫名的，心里有些暖。

我笑了一下离开位置。

-

来到前台，跟工作人员要了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说是秦野留下来的。

工作人员正在调取，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一转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但想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程意。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这张脸，这是和程意极其相似的一张脸，除了眉角那颗朱红色的痣。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开口说话:“你就是凉楚？”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