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作者:黯焱      更新:2020-04-25 00:21      字数:3594

空从自己的床上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昨天发生的那一切,仿佛都还历历在目,空记得的自己的哽咽,也记得那个一直以来笑得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红发男人眼中流露出的后悔。

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眼中的悲哀,空的心脏就不由自主的一紧。她默默的摘下了自己脖颈前悬挂着的红宝石吊坠,清晨的阳光从努力合上的窗纱中间透了过来,折射在这一条红宝石吊坠上面,发出一种瑰丽的光,女王静静的望着这颗象征着血族上万年来荣耀的吊坠,若有所思。

女王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便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门子在推开时被某个不知名的重物所阻挡,发出沉闷的“呯”的声响。空的心头一动,低头看下去,却看到了一抹炫目的红,女王的瞳孔不由一缩,她的眸中倒映着这个拥有一头绚烂红发的男人的影子,她轻轻地蹲下了身来,静静的凝视着这个男人。

红发的主人在梦中呢喃了几句什么,身边的酒瓶胡乱坚起,还有一只因为空刚刚开门的动作而被卷倒,滚在地上时发出细微的声音。但即使这样,这个男人仍旧沉睡不醒,他的眉宇间不由自主的皱起,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空静静的凝视了他一会儿,便伸出了手,将他眉间的皱起抚平,然后转身回了屋子,拿出一件属于男人的外套,那件外套是在之前的一个岛屿上,两个人一起买下的,整个大衣是黑色的,上面还纹着龙头。空的眸中泛起了一抹悲哀,她察觉到了无论如何自己也没有办法再离开这个男人,女王所拥有的所有事物,都逐步烙上了这个男人独有的印记,她将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的叹息。

女王慢慢的将手掌抚到了这个男人的头上,正如那个男人经常对她做的动作一般,轻轻的抚摸着。男人的发质和她完全不一样,男人的发质很硬,有几分扎手,但是那比阳光还要绚烂的红色,却让她感觉无比的安心。

“……”空在睡的深沉的香克斯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语气中的悲哀与浓重的无力让香克斯即使是在梦中变得不安起来,男人不安的呓语着:“……空……”空的身体猛地一颤,心脏深处犹如被啃噬一样的难过着。

“为什么……”妾会喜欢上你呢……香克斯。

冰凉的指尖抚向他的脸颊:“为什么……”你要给妾希望呢……香克斯。

空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度,酸涩的眼眶告诉她:她又要落泪了。

她拼命的大口呼吸,她不想这样软弱,她想要将那种深入骨髓的窒息疼痛赶走,但她却无力的只能去抓住香克斯的手,用力的让香克斯的手掌都出现了一抹血痕,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慌乱的松了手,心头却越发的失落和空洞。

空一把捂住自己的脸:……真是难看啊……阿修.德.空。

空猛的站了起来,拿起一直随身携带着的雨伞,逃一样的跑了出去,女王紧紧抓住的自己颈上的吊坠,上面的红色宝石闪烁着诡异的红芒,中午的阳光刺目到让空不由自主的闭上双眼,她快速的离开了喧闹的人群,奔向了荒无人迹的山林。当阳光被重重密林遮住的时候,女王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倒在一棵大树下,粗重的喘息着。

“咚咚……”心脏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抽痛,让空几乎想要抓狂:好痛……

“咚咚……”心脏的跳动对于血族来说绝非好事,此时的女王疼痛的双手死死的抓住了树根,纵然手指抓进了树干,被尖锐的木刺刺伤了手指,也无济于事。

“啊!!!!!”女王终于被折磨的嘶吼了出来,痛苦使她全身发颤!!!

飞鸟被吓得逃离了这片密林,发出被惊吓时的啼鸣,野兽不安的咆哮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被释放出来,空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因疼痛而失去了焦距,一点一点的放空。一种神秘的暗红色与银灰色交织的花纹从空的肌肤下渗透了出来,而且随着痛苦的加深,颜色也在逐步加深。

“啊!!!!!!”女王痛到用头去疯狂的碰撞树干,血液流了出来,顺着花纹一点点弥漫,直到将整个身躯的花纹覆盖。

“哗!”的一声,一双巨大的银色蝠翼不受控制的从背后弹出,金色的花纹在这片阴影之中越发耀眼,原本被压制于体内的血脉,在此刻终于完全释放,传承自神灵的血脉与堕落黑暗的血液在体内流动,一种身为上位者的威压随之出现,整片森林瞬间寂静了下来。

“咚咚……”好痛……

“咚咚……”原来……放弃永生……会这么疼痛吗……

“咚咚……”妾……想……他……

“咚咚……”妾……好想……长大了……

堕落与荣耀上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似乎是该隐正在用那双紫色的双眸注视着这个明明继承了他全部血脉拥有永生寿命的后代,却为了一份不该有的情感而放弃了永生。

每一代女王,都会为了这份情感而放弃永生。

“……后代呦……”低沉而又富有邪逸魅力的声线在冥冥中响彻天地:“你不会后悔么……放弃血族的荣耀……与一个普通的人类生活最多数十年,经历疾病,经历痛苦,经历离别,经历灾难,最终,迎来死亡,在你后悔的之中消失于天地之间。”

“妾……不会后悔……”女王仰躺在地上,几乎要奄奄一息,语气中却不乏坚定与无悔:“妾……只有他……”

“那么,他爱你吗?后代。”这道声线包含着威严:“前几任女王中放弃了永恒生命,都是因为□□,但那个人类……他爱你么。”

“……”不知道。

妾……不知道。

女王的眸光黯淡了。

“真是耻辱啊,阿修.德.空!明明是最具有天分的女王,明明已经继承了我全部的血脉……最后将会成为堕落的神明……可你却为了一个卑微的人类……!!”声线语气高昂,悲伤又愤怒。

“……妾……讨厌阳光。”

“……”声音的主人明显愣住了:“你在说些什么,后代。”

女王倔强的抬起了脸,眉宇间的高傲与那一丝悲哀在这片天地中显露,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妾……讨厌阳光……一千五百年来,妾一直讨厌阳光,妾明白,妾不为世间所接受。妾拥有永生,却没有办法明白为何世人都寻求永生;妾拥有强大的领域,却无法明白真正的神明为什么要这样的悲哀;妾拥有权利,拥有地位,拥有着血族上万年来的荣耀,却从来没有认同过有任何一点关于自己的骄傲……妾是最高贵的,因为妾继承了你所有的血脉;妾是最伟大的,因为妾是血族最杰出的女王,妾是最高傲的,因为妾从小便知道除了妾,这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只是卑微的虫子,但……但妾……”

语气中再没有办法强撑坚强,越发跳动的心脏,让女王身体颤抖,泪水无力的垂下:“……妾,很孤单……妾没有一个将妾不作为女王来尊敬,来崇拜的同伴……上千年来,只有他……只有他……将妾作为了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来关心,来包容……他好温暖,温暖的让妾明知也许以后会被灼伤,但是妾还是选择去靠近……妾好冷……冷了一千五百年,那漫长而又无趣的岁月,妾一直都在蜷缩在阴冷又暗无天日的古堡,妾明白,妾只是一只最强大的怪物,但他却从来没有认为妾是怪物,包容妾,温柔的对待妾……他不会因为妾的伪装而感觉生气,从来不会因为妾的冷言冷语疏离妾,他知道妾很在乎他,所以……让妾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女王哭了,哭的那般无助:“妾,真的……好喜欢他……”

“因为他……妾喜欢上了大海……”

“因为他……妾喜欢上了阳光……”

“因为他……妾喜欢上了海贼……”

“因为他……妾……不会再寂寞……”

“妾……真的不能没有他!!”女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自心脏传来,女王无数次跌倒在地上,又无数次倔强的爬起,如此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纵使早已冷漠了数万年的该隐也不由得动容!

“纵使,是让妾放弃永生……”女王再一次跌倒了,重重的摔在地面上,灰尘粘在她的身上,她却仍旧在挣扎着:“纵使,妾会很疼……”一口鲜血,从女王口中吐了出来,染红了地面,女王声音哽咽,狼狈到了极点:“纵使……妾,不会让他爱上妾……”女王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扶着一边的树干,用尽了力气:“只要可以陪着他……”蝠翼上的金色花纹绽放出耀眼的光辉。

“只要可以……陪着那个爱笑的,人……”身体上的花纹在逐渐的消退:“……只要,一点点也好……他仍旧可以让我跟在他的身边……”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女王昂起了头,眉宇间的高傲,让她永远不愿意为除了他之外的人低头,女王大声的宣告着那个正在冥冥中注视着她的神明:“妾愿意!为了他,妾……愿意!”那张苍白的脸上全是坚定不移。

“……”该隐沉默了:“值得吗?为了一份只有数十年的相守。”“当然值得。”女王高傲的昂首,她抬手,抹去了自己的泪水,她永远都是高傲的女王。

该隐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我的后代都是一群傻瓜呢?”顿了顿,该隐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吧,如你所愿。”

女王呼出一口气,眼前一黑,终于,软倒在了大树下。

在高高在上的神界,死神看着在魔法支持下的屏幕上倒地的银发少女,看了一眼明显无奈的该隐:“你为什么偏要后代放弃永生呢,让他们幸福的在一起,岂不是更好吗?”该隐神秘的笑了笑,抬手,一道暗色的光束射向了九天之下的女王,将她周身包裹:“谁知道呢,嘛,她们的事我可是不会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