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充家是举世闻名的仙神大族,祖上为秦朝著名方仙道充尚,传说早已形解销化,位登仙班,充氏一族也因此被世人奉为“仙族”,充氏后人多天赋异凛者,擅鬼神之事,凡举祈祷占卜无所不能。与一般修者家族继承血脉力量的后人十分稀有不同,充家血脉力量非常强大,除了每一代的嫡系传人都能够开启传承外,旁系也多有血脉觉醒者。繁衍到这一代,充家的嫡系血脉有十四支,族内血脉觉醒者共有两百余人,这些充氏子弟构成了支撑真元宮的中坚力量。
真元宮原本是为充氏族内子弟而设立的族学,随着充氏势力的强大才开始招收其他学生,至今已存续了七百余年,有“海内第一仙学学府”之称。真元宮每年开放两次入学考试,广纳各国最有天赋的少年,门内弟子三千,各国的祈运、祭祀、占卜等官员无不出自真元宮。闵国历任太常寺卿、少卿皆出自真元宮,秦沅芷的父亲秦陵亦如是。
充氏祖殿与真元宮同在距离函城三百余里的燕云山脉内,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方仙道传道修行、解化成仙的福地,灵气异常充沛。灵觉敏感的秦沅芷一进入燕云山脉地界,就感觉到每个毛孔都受到灵气的抚慰,灵台异常清明,精神为之一震。
昆阳真人与秦沅芷骑马奔波了一天,傍晚时分终于到达了燕云山脉附近的飞来县。秦沅芷骑在小黑马上,看着古朴的城门上用篆体写的“飞来”两字终于松了口气,或许是昆阳真人有意考验她,除了中午在路边茶肆随便吃了些餐点,一路上未曾休息过,如今已是人困马乏强弩之末。她幽幽叹了口气,哀怨的看着一脸清风明月的昆阳真人,平生第一次出远门的美好记忆就这样被师公给毁了,这种屁股疼腰疼大腿疼的酸爽感觉想忘都忘不了。
昆阳真人感受到她哀怨的眼神,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修者需磨炼意志,这么点路程都受不了,以后怎么办?等你成了真元宮的正式弟子,长途奔袭的时候还多着呢!”
看到秦沅芷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卸下了真人的端肃面具,面露慈爱的安慰道:“等下进了城师公带你去吃张记牛肉,那可是飞来县一绝,保你这个小家伙喜欢。”
“……”所以师公你是为了吃牛肉才紧赶慢赶的跑回这里来的吧!擦,我的屁股!秦沅芷维持着一种诡异僵硬的翻身下马,为自己几近阵亡的屁股默哀。小黑马回头带着三分嫌弃的意味看了看她,秦沅芷在小黑马的瞳仁中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满脸菜色穿着寻常布衣姿势僵硬的小童,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此时的模样!她居然被一匹马给嫌弃了!都怪师公!
飞来县距离充氏和真元宮非常近,不少充氏族人在此生活,充氏和真元宮的影响力在此地可见一斑。昆阳真人作为嫡系血脉传人之一在充氏族内地位尊崇,守城的武官见到他毕恭毕敬的迎了上来。听说秦沅芷是昆阳真人新收的道童,守城武官面露羡慕之色,草草查看了秦沅芷的身份文牒便放行了。
秦沅芷悄悄松了口气,拍了拍放在口袋内的文牒,她现在的身份是名为曲沅的真北曲氏旁系子弟,因有火灵根被游历的昆阳真人看中收为道童带回真元宮。因为离开的太急,还没来得及回到真北办理身份手续,现在张身份文牒当然是伪造的。刚才她生怕守城武官看出什么来连累了昆阳真人的名声,紧张的不得了,倒是昆阳真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浑身上下散发出“事情本就是如此”的可信气势,看得秦沅芷眼角直抽。那副端着真人的派头理直气壮的模样让秦沅芷感觉自己的下限再次被刷新,原来不止是帅哥的话不能信,老头子的话也不能信。修道修心神马的,莫不是“我说是就是,不是也是”吧!
昆阳真人也不管身边的小娃如何脑补自己的行为,只是端着高人的派头,淡淡的牵着马,沿着主路向前走。秦沅芷惊奇的发现这个县城的繁华程度竟然不亚于函城,不消一会儿就顾不得吐槽师公,被路边的各种吃的玩的迷花了眼,左手一个酸角糕,右手一个糖人的大吃特吃。也亏得小黑马乖巧,不用牵也好好的跟在她身边。
秦沅芷一路用心观察,飞来县内不光小吃多种多样,这里的人也五花八门,除了普通民众之外,还有各种修者,武者,与守城将士打扮颇为相似的兵士,来拜谒真元宮的善男信女,以及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远道而来的商贾等。秦沅芷暗自思量,这些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人齐聚在这里,又有一种莫名的和谐,还真是奇妙呢!昆阳真人用眼角余光撇着秦沅芷,见小姑娘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不停左顾右盼露出思索的神色,不禁暗中发笑,想到一路上她不抱怨不多话事事留心的表现,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
张记牛肉店坐落在城北平民区的街角,从位置到装潢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唯一不普通的是店门口排着的长长的队伍,生意火爆的让人侧目,正应了那句老话——酒香不怕巷子深。店内的面积不大,只摆得下六七张桌子,五月的夜晚已有了初夏的暑气,一些饕客耐不住闷热,干脆在门口支起桌子吃了起来。门口招待客人的中年妇人见到昆阳真人带着秦沅芷走过来连忙迎上前去施礼,吩咐伙计将马牵了安置,引着他们向后院走去。
“真人,您难得下山一趟还记得我们夫妻二人,真是折煞小妇人了。”张夫人笑得温温和和,眉眼中尽是喜色。
昆阳真人见到这夫妻二人,面上终于有些表情:“哈哈,你们的牛肉好吃,怎么也要来上一口呀!这是我新收的童儿,以后免不得还要麻烦你们。”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没有您哪有我们。”妇人的口气满是感激,“小道长,以后你有什么事直接过来就行。来,坐这边吧!”
妇人带着二人来到花厅内,手脚麻利的端上了一大碗肉、几份清爽的蔬菜和烤得金黄的面饼,焦香的味道让人口水直流。奔波了一天终于吃上了热腾腾的炖牛肉,这感觉别提多享受了,秦沅芷的眼睛闪闪发光,一副恨不得溺死在肉汤里的模样,看得昆阳真人直发笑,夹了块带着筋的肉放进她的碗里:“尝尝,这筋煮的绵软,最合孩子的口味。”
秦沅芷一口咬下,只觉得满嘴生香,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吞下,一连吃了七八块方停。她心满意足的拍拍胀鼓鼓的小肚子,边舔嘴唇边想,这牛肉鲜甜又有韧性,味道比函城酒楼里的强一百倍,更不消说肉里似乎还蕴含着一股浓郁的灵力,吃进去全身暖暖的,似有调理经脉的作用。她不禁意犹未尽的畅想,要是以后自己也能开一间这样的铺子随便吃就好了……
“师公师公,这肉吃了身体好舒服,我以后能不能经常下山?”来这里吃肉。
昆阳真人看着她馋嘴的样子,不禁好笑的点点她挺翘的小鼻子:“你这娃儿倒是识货,这可是用你师公珍藏的药材特别秘制的,珍贵非常,快吃吧!”
酒足饭饱,秦沅芷与张大嫂攀谈起来,这才知道飞来县竟然还大有来历。飞来县位于连通函城与北地的要道之上,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从北地来的商贾游客通常会在这里修整补给之后再向闵国内陆进发。整个县城依燕云山脉的支脉而建,两侧山壁陡峭,形成了天然的隘口,构成了拱卫京师的最后一道防线,过了飞来县便是一望无尽的平原农田,再无险可守。因此,自古以来此地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年闵国初建时,唐氏曾在此地与前朝军队激战六十四天。更不要说飞来县还是距真元宮最近的县城,汇集了众多修者,到了每年两次真元宮招考的日子更是热闹非凡,多种因素融汇才造就了飞来县如今的繁华。不少没有修真天赋的充氏后人都在此地生活繁衍,经营着与修真相关的营生,张氏夫妻也是其中之一。
“今天晚上就在此休息吧,明天咱们进山。”昆阳真人带着秦沅芷熟门熟路的走进西跨院,指了个房间让她住下。
“师公,咱们不用去真元客栈么?”秦沅芷临行前,曲华薇特意嘱咐了她一些常识,其中就有真元宮弟子出门在外要居住在真元宮门下的客栈的规矩。
昆阳真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顺手给了她一个暴栗:“真元客栈可不比进城门,随便看看身份凭证了事,你是怕假身份不暴露吗?过去找死?”
秦沅芷一噎,气得扭头就走,这个老头就不会好好说话?!自己才六岁,还是第一次出门,哪里懂这些啊!对比老鬼伊宣的温情脉脉,秦沅芷简直想对天嚎叫,同样是“老”生物,差别怎么就这么大!真是xx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