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太平间。
二人后来又从蓝色文件夹中寻到一张表,a4打印纸的材质,上面有横横竖竖的方格,与某些填字游戏相类,二人填入几个名字后就得到了这两个关键词。
“蜜”“马”——密码。
线索得到了,下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移步太平间,只是,苏芮又迟疑了。她今天的状态太糟糕了。先是骤然爆发的情绪低落,严重影响了她的行动能力和思维能力,后又看金萱萱三人看得出神,白白耗磨了宝贵的时间,虽然很快地得到了“106”的线索,但却被突如其来的停电乱了阵脚,在诊室的搜查也太过于随意,对几分文件草草滤过,极有可能错漏信息。苏芮,这是一场逃脱,不是演习,不是游戏,你是有可能葬身这里的。哪怕再漠视生命的人,在这种氛围下也不得不给自己加压,苏芮几个深呼吸平复了情绪,对太平间的抵触感却依旧挥之不去。
“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去太平间的时候,再看看先吧。”
出乎意料的,张明瀚欣然同意。
苏芮心底萌生出狐疑,张明瀚的举动太爽快了……若非是太有信心,不惧这时间上延后,就是隐瞒了什么她未能察觉的东西。但是这个结果,也正是她想要的。
挨着“106”诊室的是一间医务人员的更衣室,木门上镌字的铜牌在手电筒的亮光下闪过冰冷的金属光。她心中微动,拧了拧门把,门轻易就被打开了。更衣室虽小,一束手电光却也不能照亮一边一角,张明瀚也打开了一个手电筒——几乎是苏芮的五六倍大,强劲而清洁的白光霎时充溢着整个房间。苏芮掩上了门,二人的影子在门的木纹上晃动,遮挡了大半意欲泄出去的光亮。门正对的是一排挂钩,挂了一件白大褂,沾染了星星点点的暗红色血迹,胸前口袋上别了一个姓名铭牌“罗玉莲”。挂钩侧边是一列规格统一的木柜子,下首两个上了锁,苏芮插进钥匙一转——转不开,不是配对的。从她掏出钥匙起,直至她插入孔中又拔出来,张明瀚只是在一旁看着,面上波澜不惊,没有什么表情。上面两个柜子也被拉开了,他们这才发现,下面有一扇带锁的门只是个摆设,是空有锁的一堵厚实木板,后头是空的,安着一面齐人高的镜子门,镜子腰处有锁孔。此时苏芮方知自己想岔了,那钥匙,对的是这扇门。
一重一重门设得巧妙,镜子门后的物什却分外简单,有的不过是墙上凿出的一个小方窟窿和窟窿中一个银色的小匣子。
匣子里,有一张密码。
562912。
输入后,密码错误。
手环迸发出“嘀嘀嘀”的刺耳鸣叫,一声一声短促的音扎得人脑仁疼。黑色的屏幕中渗出血色,没多时就是殷红一片,一个黑雾缭绕的骷颅头若隐若现,头骨上的黑色数字是“4”。这意味着,苏芮还有四次机会,而机会,也只有四次了。不知是不是被这催命般的音效折腾的,苏芮觉得自己的大脑也被锋利的声刃割裂成碎片,支离破碎的思绪伴着如潮水般涌来的破碎情感,冲刷着她的经脉骨骸,如坠深涯的无力感支配了她的躯体。按着她以往的经验,事情到这也差不多该结束,悬疑小说读到这份上,凶手也该露出蛛丝马迹,束手待擒了,可是,现在的她所看到的,只是一条线索的戛然而止,时间的无情流逝,以及逃出生天的路难觅其踪。她一向自诩是理智的人,瞧不起那些莽撞的小丫头,可她现在做的是什么在?她固然是为了离开鬼谈社,为了自由,可她本可以选择再简单些的方式,如今落到这般境地,可不就是她自己找的么?是对杜楠的那一丝贪恋,还是对自己过了头的自信……将她推到这一步呢?
张明瀚见苏芮静默,以为她是在思索下一步的路子,也不打扰,他不是第一次来“密室封锁”,与开局前一寸一寸翻检空间恨不得掀开一层地皮不同,局中物若是线索,彼此之间会有联系,绝不会是地上随便一张纸片,墙上随便一道划痕就决定生死的。像这种藏得严严实实的密码,就算此时对不上号,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他自顾自地探寻一番这个狭小的空间,确认没错过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才示意苏芮。
苏芮心中思绪纷乱,面上却不显。她不带留恋地拿上密码离开了更衣室。
因着去了斗篷,苏芮有些冷,医院虽然封闭,却免不了偶有穿堂风。被瑟瑟的微寒撩得有些尿意,他们要到安全出口去,从卫生间门口过一趟是不可避免的,瞥见那几个字,苏芮的那么点不适感顿时被放大了,“明瀚哥,我可能要去一趟卫生间。”她语带纠结地开了口,张明瀚闻言停步,“你去吧。”苏芮这时候也感觉到自己不仅拖拖沓沓而且婆婆妈妈的属性,还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别说张明瀚这个今天头一回见的陌生男子,换了熟悉的人,也能被她折腾得翻了脸。但这还没完,瞧着黑咕隆咚的卫生间,她又极难为情地开口,以央告的语调对张明瀚提出了一个要求,“张大哥,你能不能用手电帮我照照……我怕……怕黑……”她可怜兮兮地望着张明瀚,想来他是不会拒绝的,但还是看着他摁开手电(刚才为了省电关上了)对准卫生间才进去。
苏芮拉开最近的隔间门钻了进去,眼睛去瞄手腕上的手环,时间一分一秒的变化,陡然怵目惊心起来。
张明瀚看着少女一身墨色融入卫生间的黑,尽职尽责地捏着手电。
苏芮踩在冲水踏板上,听着水声“哗啦啦”响着,心下踏实,要迈出去,却在将要退去的水声中听到说话的人声,闷闷的,不很清晰,像是地下传来的。
她出了卫生间,与张明瀚对视一眼,无声地做了个嘴型,证实了她听到的声音不是一个幻觉。
声音八成是来自地下一层,那么,是否有人按捺不住性子下手了呢?那是不是说明至少有一组集齐了线索,破解了密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