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帐房支5两银子。”寒政宇怒吼,衣袖中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被这态度气得不轻。
他原本以为,眼前的老头会求着自己,会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恳求自己,就像他自己曾经恳求秋紫夕的父亲将女儿嫁给自己一样。
这老头曾是秋紫夕的心腹,他之所以留着他,除了他能干,更多的便是想看他如狗般祈求自己的模样。
“多谢主子。”老头并没有寒政宇想象中的害怕,反而大大方方地磕了个头,继而站起来去了帐房。
他素来就是这样,宁可饿死也不会去当走狗。
秋紫夕在的时候,很欣赏这样的性格,只要有本事,就可以活得有尊严。
而今寒政宇当家,行事作风本就为他不喜。虽然他只是下人,但是想要找到个活计养活自己本就不难,哪怕不如在紫云商会这般有权势,但到底不需要低声下气。
“滚!”寒政宇暴怒。
秋紫夕都不在了,他凭什么和自己叫板?
他的声音很大,即便已经走到了门外,老头依然听得分明。
他顿了顿脚步,脸上微微有些不舍。秋紫夕死后,寒政宇的性子变了许多,对紫云商会的许多政策也非常不明智。他有些担心,他走了以后,偌大的商会会不会因此而没落。
只是,他还没有站多久,便听到屋里隐隐传来的女子柔弱劝慰,还有喘着粗气的男性声线和空气中飘渺着的暧昧……
白日宣淫?
老头脸色一寒,迈着大步毫不犹豫地离开。
街角一侧,停放着一辆普通的马车,没有任何的标识,但细看便能发现,一辆普通马车所用的横梁,是贵为天价的紫檀木。
车夫此刻很是纠结,拧着眉头跳了下来,恭敬地弯腰在一旁请示。
“主子,这条街道我们已经逛了3遍,天色不早了,我们还不回府吗?”
马车里,身穿鹅黄色袄裙的女子撑着脸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笑靥如花:“王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就再逛逛嘛……反正现在回去也没有饭吃……”
“可是……”王伯欲言又止,满脸纠结。
那女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呀眨,语气却带着几分无赖:“就一圈啦,我再去买根糖葫芦就好啦!”
“是,主子。”车夫很是无奈地摇摇头,眸光里却带着些许地宠溺。
马车继续慢悠悠地前行,那穿着鹅黄色袄裙的女子撑着小脸趴在车窗上,一只手无意地甩着一根长流苏的金色发钗。
她的眼睛虽然看着窗外,但明显不是在看风景……
此人便是从古月斋落荒而逃的郜寻雪。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百里墨轩那副揶揄的神情,带着那个死鱼脸的玥亲王的脸,时而不时在她脑海里打架。
她怎么可以如此失态?
这些天,南宫玥的影子,还有那个缠绵而暧昧的吻让她心烦意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所以才不肯回去,因为那里有南宫玥。
她素来对府里的下人很好,所以哪怕知道她只是不想回去,车夫也没有半句怨言。
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三三两两的。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男子,偶尔有一两个女子结伴而行。
东楚国的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以抛头露面,但这些女子大多数都是富贵人家,底层的老百姓依然遵守着未出阁的女子不出门的传统。
“刘伯?”
马车路过紫云商会,一个背着行囊站在门口正中央的老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个人曾经在她还是秋紫夕时,非常器重。
他年轻时曾是商人中的佼佼者,晚年却因为得罪了贵人被抄家。
她不忍心有才之人被权势欺压,于是出手周转。
当时紫云商会才筹建,她手里没有多少权势,费了许多功夫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但也只有一条命而已。
入了奴籍,偌大的亲眷死的死,伤的伤。
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她本以为他需要很长的时间调整,可没想到,他很快调整了状态。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让我帮你把紫云商会做大吧。”那天,她拿着他被迫签下的卖身契找到他,想要还他自由,没想到他选择了留下。
后来,紫云商会越做越大,他也有了机会为家人报仇。
再然后,他便一门心思跟着她,将紫云商会越做越大。
她本想给他身份和地位,可他却说:“无家之人,不配有姓名。”
所以,她唤他刘伯。
车夫很会察言观色,很快便将马车停在一旁的角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去将那人好生请过来,就说我想见他。”她指了指紫云商会门口正准备离开的老人,对着虚空轻声道。
她没有带婢女出门,但她知道,南宫玥给她的暗卫,不仅仅只会杀人。
很快,虚空中闪现出身穿侍卫服装的男子,他对着郜寻雪微微弯腰,继而才缓步上前。
此时的刘伯,已经抬步离开了。
他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是紫云商会的总部,寒政宇将它从洛阳搬到了京城。
他在做自己的告别,虽然在寒政宇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可要离开朝夕相处的紫云商会,他内心的难过不比谁少。
他不过是未亡之人,活着最开始的念想是复仇,后来便是紫云商会了。
对于商人而言,亲手建立起偌大的商会是毕生的心愿。
他家破人亡,得秋紫夕的收留手刃仇人,得她赏识成就伟业。
五年时光,他看着她将小小的丝绸坊运营得如此庞大,而今,她走了,他也该走了……
“刘总管,我家主子有情。”
还没走两步,身后一道爽朗的声音让他猛然一惊。
刘总管,是他在紫云商会的职位。
“我已经不是紫云商会的总管了,如果贵人有重要事项,可进门找这里的掌柜,他已经全权负责我的工作。”他转身看着来人,恭敬地解释道。
眼前的男子,虽然是仆人的打扮,但服装布料的材质明显不是寻常货色。
这样的人家,非富即贵,他已经没有紫云商会撑腰了,谁也得罪不起。
“我家主子所求与紫云商会无关,只想见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