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疯狂的安格斯
作者:提亚拉      更新:2020-04-28 11:07      字数:4032

我最终并没能说服爸爸回家陪我,或者说,我早该预料到这点,他热爱他的工作,之前赶到医院只能说明他真的太爱我了,而现在我显然没有什么大问题,谁都不能阻止斯旺警官回到他忙碌的岗位上去。

他送我回家的时候,我一路上都在后悔为什么没有让卡莱尔医生把我的情况说得严重一点,这样爸爸说不定会因为不放心而留下。说真的,一想到爸爸徘徊在吸血鬼到访过的地方,并且不遗余力的想要搜寻到他们的踪迹,我就觉得胃部在翻搅。好在爱德华已经保证过那些家伙不会留在觅食现场,也不可能轻易地让别人找到他们。

大门关上,家里一片寂静,光线也不太好,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客厅,然后把自己抛到沙发上,我已经没有余力再上楼了。我在想,爸爸今天做的最棒的事情就是得知我“出车祸”的消息后太着急,以至于忘记了打电话通知妈妈,如果这种时候我还得接受妈妈和贝拉的盘问,我想我会疯的。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甚至都不能安心的好好躺着,那些关于吸血鬼的事情杂乱的填满了我的大脑,没过多久,我的头开始疼起来,我想撞到的那一下可能还是有些影响的。

我试着给爱德华打过一个电话,他告诉我爱丽丝已经“看”到了那些人的动向,虽然偶尔会发生改变,但是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今天就可以把事情解决掉。这实在是个好消息,因为他们没在关于那些吸血鬼的未来里看到我爸爸,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福克斯的居民。而且爱德华显然发现了我对爸爸的担忧,他告诉我艾美特已经赶到我爸爸身边去了,他今天会一直跟在我爸爸的身边。

把手机扔到桌子上,萦绕不去的担忧终于有所减轻,但是心情却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放松下来。某些问题浮上水面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对于爱德华他们来说,我和我的家人都太脆弱了,这种从根本上就不太对等的关系实在让我有些焦躁。

一如我想象的那样,我还不习惯从保护者的位置变成被保护者,这让我觉得无所适从。而爱德华……谁能保证,他永远都不会厌倦这种无休止的呵护和救援呢?和他在一起,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一段一方永远依赖另一方存活的感情,真的能长久吗?我没有办法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这正是让我深感无力的一点,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事情是努力了也没办法做到的,比如扭转这种现状,我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自己是一个人类的事实。

不,或许有一种办法。

某个念头飞快的出现在我的大脑里,但是又以更快的速度消失了。人类一旦变成吸血鬼就宣告着他们作为人类的生活已经结束,从爱德华之前说过的话里不难总结出这一点。艾美特被转变的时候他的家人还在,但是他似乎再也没有回去过。我不知道这里面是否有更复杂的因素,但是从某一点上来说,我是完全能理解的———据爱德华所说,新生吸血鬼在转变后的一段不短的时间内会变成失去理智的嗜血怪物,他们的攻击是无差别的,每一个靠近的人类都是危险的。

那么,我真的愿意离开爸爸、妈妈和贝拉吗?我真的愿意让他们置身险境吗?我真的能忍心让我的家人承受失去我的痛苦吗?我不断的向自己提问,但是最终的答案是否定的,无论我多么爱爱德华,我都不能那么做。

头疼的状况并没有减轻,仿佛有一团火在里面燃烧,我闭着眼睛尽量的想忽视这种疼痛,但是它让我无法安静的思考,最终,我干脆起身去找了一片安眠药———好吧,我放弃了,比起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想我可能更需要一个良好的睡眠。

这一觉是漫长的,无数碎散的光影组成了一个似真似假的梦境,我就像是在穿过一个又一个不同的电影片场,观看着那些或真实或虚幻的生活故事。我看到爸爸和妈妈抱着年幼的我和贝拉去动物园,我们在孟加拉虎的铁栏前好奇地张望,它却瞬间跑的不见了踪影。又看到我和贝拉在芭蕾舞教室跳舞,她不小心扭伤了脚,那天在下大雨,妈妈却迟迟没有来接我们,我只好把衣服披在她头上背着她回家。还看到贝拉从学校的垃圾桶里翻出我给她做的零钱包,蹲在地上偷偷的哭……当然,我也看到了它,那只金色的野兽。

它很安静,比之前我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驯服和友好,它庞大的身子蜷缩在密林的深处,那里遍布着青苔和荆棘,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衬得那些金色的皮毛璀璨又美丽。它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我,眼神不再残暴,更不见嗜血凶狠,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在它的旁边坐着一个人,他被遮挡在树影里,只能隐约看道一个轮廓。野兽的鼻子里忽然喷出一声响亮的鼻息,我立刻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那人却低低的笑起来。我控制不住的睁大眼睛,那笑声熟悉得让我的心在颤抖,一只苍白漂亮的手从树影中探出来,温柔的抚摸着野兽巨大的脑袋,浓重的阴影里,我仿佛看到,一双金色的眼眸深深凝视着我……

我是在尖叫中醒来的,直到客厅中那个陈旧的吊灯在我眼中越来越清晰,我才稳住了狂乱的心跳。房间里的光线已经很暗了,我看向墙上的铜钟,隐隐约约确认出指针大概指着六点多的方向———我不敢相信我居然睡了整整一天了,看来那颗安眠药效力好得惊人。

我从沙发上坐起来,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后背两侧的肌肉和腰部僵直又酸痛,手和脚已经冰冷得近乎麻木了。我知道我不能再躺着了,爸爸大概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得为他准备晚饭。而我自己的胃也因为一天没有东西可以消化而不停的抗议。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几声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谁?”

我迅速的起身,眼前却忽然有点发黑,只能闭了闭眼等待不适感过去。而敲门声还在继续,却没有人回答我。

我心里有些疑惑,只好按开客厅的灯然后向着门口走去———应该不可能是爸爸,我记得他带了钥匙,就算没带他也可以从门口的花盆底下找到备用的那把。

我揉着额头打开门,刺骨的寒风夹杂着些许的雪花立刻迎面席卷进来,我能感觉到细碎的雪沫在我的脸上一触即融的那种微微的湿润———寒风里,棕发棕眼的高大男人沉默的站在门口,风衣高高的立领遮挡住了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却遮不住双失去了血色的唇,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表情严肃得有些僵硬。

“……安格斯?”我知道我的声音有点惊讶过了头,但是我在的想法里他是一个完全不可能出现在我家拜访者名单上的人,至少在短期内是的,而且我不会这么快忘记我是因为谁才不得不被抬出学校,“有什么事吗?”遗憾的是我必须保持礼貌,因为他该死的是我的老师。

“是有些事。”安格斯的视线一直在我的脸上,但当他眨了几下眼睛棱模两可的回答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刚刚居然在出神,“你一个人在家。”他的目光越过我的头顶在屋里扫视,语气却不太像问句。

“嗯,对,我爸爸大概还在警局……”我下意识的回答着他的话,脑海里却突然闪过最近那些关于他的画面,他这些日子以来在我的生活里出现的太过频繁,而且每一次私下的接触都古怪得让我有些不安,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流浪者吸血鬼的事情让我有些精神紧张,但是,对安格斯保持一些警惕心总是没错的。

“但是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嗯,”我补充道,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金属表,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又轻松,“大概不需要很久,他刚跟我通过电话。”

“是吗?但我觉得他大概不会那么快回来,而这,都要归功于……某人,你说对吗?”安格斯低下头看着我,一丝黯淡飞快地从他的眼睛里掠过,最后,终于只剩下一片冰冷。

很好,他显然又开始自说自话了,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任何心情去应付他的神经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他轻笑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讽刺,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会明白的。”

他的重音狠狠的咬在“明白”这个词上,我还没来记得去想他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走了进来———或者说“走”跟本就是一种美化,他几乎是毫不客气的闯了进来,本来站在门口的我来不及防备,只能急忙后退几步好和他拉开一些距离。

“等一下。我并没有请你进来,你不觉得你需要讲些礼仪吗?”好极了,我终于可以抛开那些没有所谓的假笑和礼貌了。

“礼仪?”安格斯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伸手把门摔上,深沉的眼神直刺到我的脸上,轻声问道,“那么,你进入埃文斯先生家里的时候有讲究过礼仪吗?”

安格斯关门的举动让我的心里警铃大作,但是他突兀的话又不得不让我分出一些心神来思考,“……谁的家?”

这个名字听起来熟悉又陌生,但是我确信那不是我熟识的任何一个福克斯的居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我甩开那些没有所谓的想法,沉声说道。无论他是谁,安格斯都没有理由像个疯子一样闯进我家。

“不认识他?!”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触动了他的神经,安格斯忽然暴躁起来,阴郁满布在他曾经十分澄澈的眼睛里,那一瞬间他的音调是痛苦的,“他那样死去……你看到新闻上的图片了吗?他那样悲惨地死去……!你居然说不认他?!为什么?德瑞丝?为什么?!”

他的怒吼像惊雷一样狂暴的从我耳边刮过,激动的情绪模糊了许多音节,我被他吓了一跳,只含含混混的听清了什么死亡和新闻。但是我没有开口询问,因为我忽然有些不能确定他的神智是否清醒,“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等着他结束那些显然有些失控的咆哮,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最好马上从这里离开,我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私闯民宅这种事情他解决过很多次。”他的吼声让我好不容易舒服些的头再次隐隐的抽痛起来,我深呼吸着,压抑着堆积起来的负面情绪。

“你爸爸?没错,你爸爸……”他的表情怔忪了一下,瞳仁剧烈的颤动着,最终,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你考虑过你爸爸吗?斯旺警长他会有多痛苦?他是警察,却有你这样一个女儿,一个……残忍的嗜血狂魔,一个怪物!”他愤恨的大声咆哮道,带着绝对的厌恶和痛恨。

一个……什么……?

我被他疯狂的指责弄得措手不及,安格斯的唇扭曲了一下,变成一个十分狰狞的弧度,眼睛里却逐渐附浮起一丝水光,他恍惚的、艰难的说道,“为什么,德瑞丝?我来福克斯不是要做这种事的……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除了埃文斯先生,在天使港的事情……”他的声音瞬间消失,吞咽了好几下后,才又沙哑地响起,“也是你做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