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过程中常伴随着浓烟，后者则是导致了大部分的伤亡。火灾烟雾的成分比较复杂，但总体上来说烟气是由热解和燃烧生成的气体、悬浮微粒以及剩余空气三部分组成。

其中，悬浮微粒其通常是游离碳、焦油类粒子和高沸点物质的凝缩液滴。在气体的扩散作用下，这些物质会进入人体肺部并粘附在肺泡壁上。之后，它们会随着血液被送至全身，最终引起呼吸道疾病。

奇怪的是，法医在男性死者的肺部只发现了少量的悬浮微粒。鉴于火势的猛烈程度，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氯气中毒可能导致喉头或支气管痉挛，进而导致窒息。如果死者生前曾经出现过短暂的窒息症状，没准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所以未明认为，在火灾发生前，三人就已经中毒了。

从尸体解剖的结果来看，事发时实验室内的氯气浓度至少在每平米150毫克左右。三名死者生前均在短时间内吸入大量的氯气，从而导致了急性重度中毒的症状。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多的氯气从何而来？

根据事后的调查，警方得知学校刚刚购买了一批浓盐酸。实验室隔壁的房间，就是储存药品的仓库。

在报告的结尾，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推测道：火灾发生时，浓盐酸和其他药品发生反应，在高温的作用下释放出大量的氯气。实验室中的三人因此吸入了大量的氯气。

很显然，警方认为火灾是导致氯气中毒的先决条件。也就是说，三人是在火灾发生后才中毒的。

‘很有趣的猜想。但是我不太明白，火灾和中毒，这两者的顺序很重要吗？既然是场意外，又何必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呢？’赵宴往笑着，完全是一副有备无患的样子。

‘恰恰相反！如果火灾发生在前，这件事或许真的只是单纯的意外。但是，如果顺序调过来。。。’

这就是一场谋杀。

‘火灾发生后，三人为什么不逃跑？’未明质问道。

‘或许，他们已经出现了中毒的症状，丧失了行动能力。’

‘请允许我提醒你一下，氯气在常温下呈现黄绿色，并带有强烈的刺激性气味。除非那三个人的鼻子同时失灵了，否则他们不会察觉不到空气中的异样。’

‘你的意思是？’

‘有人将犯罪现场伪装成了意外。’

此话一出，赵宴往双眼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不过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保持着十分从容的表情。

以上的分析没有事实作为依托。说得通俗些，这些不过是未明的个人猜想罢了。就算他能推测出当年的情况，也无法找到决定性的证据。

经过事后的现场调查，实验室内的电线严重老化，线路外部的橡胶绝缘层大面积脱落。

事发的那天，宛平又遭遇了大学天气。而空气湿度的增大，最终引起了线路的短路起火。

‘以上是警方的调查结果，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完全合情合理，我十分赞同警察的结论。’赵宴往点点头，嘴角噙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谁知未明突然扬起声调，并以一种十分幼稚的语气说道：‘咦？真是奇怪了！为什么起火点会有两个呢？一个在实验室里，另一个则是在仓库里。难道天底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两个房间的线路同时短路起火了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算有两个起火点又怎么样？在我看来，这只是个偶然事件而已。如果你拿不出证据的话，就请你不要含血喷人。’赵宴往推了推眼镜，用力挺直腰板。

‘你说得对，我手上确实没有任何证据。’未明叹了口气，‘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些疑问需要你去解答。不瞒你说，我的学习成绩其实挺差的，很多化学反应到现在都没弄清楚。’

未明想问的是一个简单的化学反应。

如果碳酸钙碰到盐酸，会发生什么反应？

‘会生成盐酸钙，水和二氧化碳气体。。。’不知怎的，赵宴往的额头没来由地冒出一层冷汗。

‘那么，墙体外层的成分又是什么呢？’未明指了指身后被熏黑的墙面。

‘主要是碳酸钙和硫酸钙。石膏乳液涂抹到墙上后，会和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发生反应，熟石灰会被氧化成碳酸钙。你问这些到底要做什么，我。。。’

房间中一片寂静，没了声响。

‘我的确说过自己的手上没有证据，但是不代表我没有找到证据。’

因为，证据就在这间教室里。

更准确地说，这间教室本身就是证据。

如果中毒先于火灾发生，就说明当时实验室内充斥着大量的氯气。因为空气湿度极高，氯气和空气中的水结合变成盐酸，从而和潮湿的墙体表面的填泥，也就是俗称的‘腻子’发生反应。

可是如果两者发生的顺序相反，结果将大有不同。

火灾发生时，大量悬浮微粒会粘附在墙体表面，阻碍盐酸和碳酸钙发生进一步的反应。

根本未明的调查，实验室四周的墙体中，含有大量的氯化钙。不仅如此，他还测试了楼道两侧墙体的氯化钙含量。虽然同样被大火熏黑，但是外面的墙体并没有显现出被盐酸侵蚀的痕迹。

所以，未明推测凶手应该使用胶带一类的物品封住门窗，创造了一个相对密闭的环境。之后，他再将受害者们搬进了屋内并且注入大量氯气。

从案卷的口供记录里，未明了解到，当年提议购入浓盐酸的人正是赵宴往。作为化学组的组长，他也拥有随时进出实验室的权利。

‘你为什么要杀人？’未明深吸一口气，竭力安抚着心中的不安。

个人资料中显示，赵宴往拥有八个博士学位。他在遗传学、生命科学、临床医学以及病理学等领域均有涉猎。

他曾经发表过一篇关于‘探求人类极限潜能与基因改造’的论文，在业界引起极大的轰动。

不少学者认为他的观点太过偏激，有悖最基本的伦理道德。但是也有人认为，文章论述了根除遗传疾病的可能，或将改变整个世界。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学者，却突然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有关他的报道和学术论文被人为地抹去，名噪一时的遗传学天才逐渐被人们忘记。

如果没有黑客昊天，未明根本不会知道，这个看起来油头粉面的中学教师，竟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我只是在将理论变成现实而已，’

‘在我来看，这不是杀人的理由。’

‘杀戮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我从来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因为我从死神手里，夺回了所爱之人！’赵宴往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话音未落，未明的第六感突然发出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