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把物理课本放在左边，把高老师给她的那张写着演讲题材和中心思想的纸放在右边，中间放着本子和笔。
而现在她脑子里想的确实王丹青最后说的那句话。
秦小告诉张婷婷她不生气，她说她不在乎，但是现在脑子里都是王丹青的叫嚣。
“打了亲爸爸”
这样五个字就像是紧箍咒，这会儿秦小就是孙悟空，不用唐僧念经，秦小自己想想就觉得头疼。
丁丝荣打电话不让她胡思乱想，她也以为不会胡思乱想，但现在脑神经不听她的控制，乱七八糟的声音在耳朵里。
脑子被吵的要炸了。
秦小翻开物理课本，一页一页的慢慢看，起初是看不进去的，但慢慢地也静下心了。
原来质量和重量是不一样的，质量是对物质多少的描述，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定义，他的单位是kg是国际单位制中的七个基本物理量之一。
重量是一定质量在重力场作用下受到的力，单位是牛顿。
同样质量的物体，在不同的重力场中的重量不同，听说过月球和地球引力不同吧，60kg的人，在月球上10kg
秦小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几声，她现在胃里面储存的食物质量已经没有多少重量了，她好饿。
走廊里的灯不亮但是足够看清地面，上面有脚印箭头，是房东女儿贴的，墙上贴的是“禁止吸烟”。
蒋孝亭看了看上面写的四个字不自觉把手伸进了口袋，摸到了烟盒，本来没有烟瘾的他每次看到这四个字都想抽一根。
对于吸烟的人来说，这就是在提醒，嗨，你该吸烟了，你是不是忘了。
上楼梯口贴着小心台阶，还是房东女儿写的，每个角落都有，小姑娘很热衷写这些东西。
蒋孝亭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上面的贴纸经常换，但是字体却没有多大变化，始终停留在一笔一画看的明白没有美感这个层面。
房东女儿不爱说话，甚至有点冷漠，对蒋孝亭顶多就是点头之交。
房东应该已经睡下了，如果回来的早，他有时候会和正在看电视的房东打招呼，但大多数时候房东夫妇都是不在的，这两年他们很少住在这边，听说又买了新房子。
上楼梯的时候墙上贴着，小心台阶。
应该还是房东的女儿写的吧，字体不漂亮但是很工整的一笔一划写的，倒是可以看的很清楚。
第一年住在这里的时候蒋孝亭就发现房东的女儿很喜欢写这些，转眼间已经快三年了，如果蒋孝亭没记错的话，这些提示语应该每个月都会换新的，但是这些字一点也没进步，还是停留在一笔一划上，没有美的成分。
蒋孝亭很少遇到房东的女儿，不过有次他回来的早，刚好房东一家在一楼说话看电视，简单交流了几句而已。
但是房东女儿一直没说话，只是拿着个西瓜，带着厚厚的眼镜盯着电视。
房东太太让她叫人，她也只是看了眼蒋孝亭，连笑脸都没有就继续看电视了。
有一次许峰阳见了房东的女儿，说她是幽灵体，就是默不作声吓死你飘走那种。
孟鹏开玩笑说：“许峰阳，你是不是很感兴趣，要不你去追她吧！”
也不知道许峰阳是害怕还是生气，卡着嗓子吼：“我他妈追你也不追她，你个缺货。”
蒋孝亭不明白孟鹏和房东女儿有什么可比性，如果是他，他顶多就是吼一声：我追你妹啊！
蒋孝亭想到房东女儿的幽灵体不自觉就看了看走廊尽头，吊顶有点暗，走廊尽头有点黑，还好他视力好，看的清楚尽头除了黑什么都没有。
刚才数学老师讲的那道题他有不同的解法，放学之前，数学老师问还有哪个同学有不同的解题思路的时候，他没有举手，眼看同学都要睁不开眼睛了，他再举手就是人民公敌。
秦小放下头发挠了挠，烦的很，现在跟她设想的高中生活完全不一样，只想着当个隐形人的她，已经被迫成了全班瞩目的对象，不知道是不是公敌，但那个王丹青显然已经把她当成敌人了。
肚子咕噜噜响了好几声，秦小真的真的饿了。
家里没吃的，什么都没有，本来丁思荣要给她储备零食的，但她想着晚上放学就睡觉了，怎么的会饿呢，就没让。
现在肚子抗议了，今天根本没有存量，家里没有存粮，肚子也没有存粮。
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卖夜市的，晚上没在这一片转过，好饿好饿。
饿的发慌，爬雪山过沼泽，现在秦小就是很饿。
秦小翻了翻书包，没有东西，只有那包话梅，秦小拿出来捏了捏，又放进去了。
望梅止渴，但现在她是饿，何况这包话梅是要还回去的。
秦小拿着钱包和钥匙出门，觅食去。
记得有次她半夜饿的睡不着，于婧就拉着她要翻墙出去吃夜市，可以她能力有限，个头有限，还没上去墙头呢，就吓的死活不敢上了。
记得最后还是于婧自己翻过去给她买回来吃的。
吃的是什么来着？
“哇哦……”秦小一脚踏空，还好她抓住了护栏，不然就得扭断脖子！
秦小栽下去的时候还清醒的分析了一下。
蒋孝亭也没想到快半夜了还能在楼梯上接住一个人。
应该是人吧……
披头散发，面部五官都被头发盖住了，这是伽椰子还是贞子啊？
“嘶……你没事吧？”蒋孝亭的胳膊被这位不知道是哪位恐怖女主的手抓着，估计不是女鬼，这力道显然比他还害怕呢。
“没事没事，谢谢你。”秦小扶着这位恩公的胳膊站好。
秦小低头看了看，鞋子呢？
“你在找什么？”蒋孝亭看这位看不见脸的女鬼一只低头找东西，就问了一句。
“我的鞋子不见了……”声音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你的鞋子什么样！？”蒋孝亭声音发颤，他不是害怕发颤，他是故意的，这女孩刚才是在吓唬他吗？
来而不往非礼也。
秦小抬头看了看救他的人，眼熟。
这楼梯口的灯光跟个瞎子一样，秦小本来晚上就看东西吃力，现在更看不清了。
蒋孝亭吓了一跳“我说你能别吓唬我了么，怎么说我刚才也救了你，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
“我饿……”秦完继续找鞋子“？”
“我去，你到底是人是鬼？”蒋孝亭是无神论者，但这一连串的太诡异了，本来就在想什么无声幽灵的。
“嗯？”秦小扒拉扒拉头发，“你说什么？”
总算露出来脸了！
“秦小！”蒋孝亭声音不小。
“你是……”秦小仰着脖子想看清是谁。
蒋孝亭是背着光的，他看清秦小，但秦小看不清她。
蒋孝亭扶着秦小转了半圈“是我，看清楚了吗？”
秦小被拽着单脚站地转圈。
“是你。”秦小看出来是谁了，这不是中午送给她纸巾的那个同学吗……
“我桌斗里的话梅是你放的吧？”
“是我，喜欢吃吗？味道是不是很好？”那是蒋孝亭喜欢的不多的零食里觉得很不错的一个。
“我没动，谢谢你，等下我还给你。”秦小扶着楼梯栏杆，想把手抽回来。
“为什么不吃？那是送你吃的。”蒋孝亭笑了笑，把手松开了，改为扶着秦小的胳膊。
“你不是说饿了吗？我带你去找吃的。”
“我的鞋还没找到呢……”秦小低头继续找鞋子。
她从上面一脚踏空，连蹦带跳的到了楼梯中间拐角处，鞋子估计是到下边了。
秦小扶着护栏，准备蹦下去找找。
“你等下，我去给你找。”蒋孝亭按了按秦小扶着楼梯的手，“你在这站着别动。”
“你在这站着别动……”秦小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蒋孝亭低头转圈看了看，没有。
秦小觉得他这样很像追尾巴的小狗。
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你不会是就穿了一只鞋出来的吧？”
“你是不是认为你说这话很幽默？”秦小单脚蹦了蹦，弯着腰往下指了指。
“大哥，你能下去找找吗？你光围着这一片有什么用，就这么大地方。”秦小看蒋孝亭已经在这里转三圈了。
蒋孝亭抬头笑着说“大姐，你真没把鞋子穿下来，你看……”
秦小顺着蒋孝亭指的转头看过去。
“怎么在上边？”她的另一只消失的鞋子就在她刚才走过的走廊口。
“呵呵，你刚才飞下来的时候把它抛弃了。”蒋孝亭一步三个台阶，把秦小的鞋子拿过来了。
“谢谢你。”秦小伸手接，蒋孝亭没给。
“我来吧，这里没凳子，你扶着栏杆就行……”蒋孝亭说着就要弯腰去给秦小穿鞋。
秦小往后蹦了一步，直接坐在了台阶上“不用，这里到处都可以坐。”
秦小伸手拿过了鞋子。
蒋孝亭站起来盯着秦小的头顶，看她穿鞋。
“你总是让人感到意外……”蒋孝亭想伸手摸摸秦小的头发，头发垂着遮挡了秦小的脸，他看不清秦小的表情。
“是吗？你总是喜欢帮助别人是不是？”秦小使劲拉了拉鞋带，绑着鞋带还能把鞋子甩出去，也是够了！
她的鞋带总是喜欢开，记得有人教过她怎么系鞋带的，她忘了……
秦小喜欢穿带鞋带的鞋子，不断交叉缠绕，看着规律又有些凌乱的打结。
可是她打的结总是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开了。
“还好吧，我也不是谁都帮的。”蒋孝亭蹲下来捏住了秦小的鞋带。
“你这样绑鞋带容易开，我教你一种，保证不会再开。”
秦小本来是要躲开的，但是她没有，鞋带老是开其实真的很烦人，就让这个人试试好了。
“今天下午是你吗？”秦小低头盯着一双手捏着她的两根白色鞋带来回缠绕。
“下午什么时候？”蒋孝亭把右手的鞋带在左手的鞋带上绕圈然后打结……
“不是就算了，没事。”秦小记不清了，当时她脑子是混乱的，只隐约听到有人让她站在那里不要动。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直接回了教学楼，顺便拐弯去洗手洗脸。
洗手的时候才知道疼，看着手指的齿痕，她在水下反复冲掉血迹，她知道，她大概是真的有病了。
“你是真不记得了？”蒋孝亭抬头看着秦小，
秦小低头看了看鞋子，已经打好了结，她刚才没仔细看，不知道这个结是怎么系的，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放心，保证不会开。”蒋孝亭坐在了秦小往下的台阶上。
秦小测头看了看，如果这个人跟她并排坐，她会立即站起来。
但是这个人没有，秦小坐着没动。
“看来下午真是你啊……”秦小坐着跺了跺脚。
走廊上的灯不亮但是高级，是应声灯。
这时候这里的人估计都睡了，他们两个说话声音都不大。
安静了这么久，走廊的灯灭了。
“你准备去干嘛？”蒋孝亭扭头看着秦小。
秦小以为这个人会问他下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中午哭成那样，为什么下午把手指咬成那样。
但是这个人没问，秦小觉得猛的轻松，毕竟是好心好意帮她的人，她还没想好说辞应付这个人。
还好他没问。
“我很饿。”秦小的胃很配合的发出了声音。
咕噜咕噜叫证明秦小真的是很饿，而不是有点。
蒋孝亭是头一回听女孩子说“我很饿”这三个字。
他认识的女孩还有周围的女孩子，都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小猫的胃口，哪怕是饿了说的话也是很违心“有点点饿”。
吃饭的时候也像是被人搦着脖子。
“你是准备出去觅食吗？”
“自然，这位侠士，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我真的真的很饿。”秦小也没心思再研究系鞋带的事了。
秦小站起来越过蒋孝亭扶着栏杆下楼，这要是再跌一跤就是在是太丢人了。
“女施主请留步。”蒋孝亭慢慢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唐长老？”
“什么唐长老，我是蒋孝亭。”
“你不是我们班的？”
“你找过我？”
“不算找过，就是在教室里扫了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