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束玉问了这么一番话之后。
温彤只是回了一个笑容,而后平平静静的说了这么三个字:“不稀罕。”
束玉一时之间被温彤这句话给说得哑口无言。
束玉怎么也没有想到温彤会回这么一句话?
还回的如此不客气,如此的讥诮。
是的,讥诮。
唯有这一个词语能形容温彤现在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
束玉犹豫了一下,还是劝了一句:“娘娘就算不稀罕,为了太子殿下为了温家,也不好说这样的话——”
温彤看住束玉。
然后幽幽的说了一句:“你也听见了?长孙戟离开之前与我说的那句话。你觉得他是为了害我吗?”
对于这样一句问话,束玉唯有微微摇头。
温彤这才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心中的感慨:“长孙戟那句话是肺腑之言。”
只是束玉跟着温彤这么多年,陆博对温彤如何?陆博为温彤做了些什么?束玉都是看在眼里。
所以束玉也不相信陆博有朝一日会对温彤那个样子。
最后束玉就替陆博说了一句好话:“可是我不觉得圣上是那样的人。”
温彤笑了一下:“圣上的确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朝廷里不只是圣上这样的人。”
“有朝一日,若所有人都觉得外企干政不妥,若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下一个张太后,你说到那时该怎么办?”
温彤说的这两番话都是十分的平和。
温彤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可是束玉却没来由的,只觉得背脊上串上来一股寒气,整个人都微微的打了一个寒噤。
“圣上虽然是一国之君,虽然是被尊称为圣上,可是到底也不是圣人,更不是可以独断专才之人。”温彤接下来说的这番话就更加的平静了。
到了最后,温彤甚至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微笑来:“圣上毕竟也是一个人,地位越高,被掣肘的东西就越多。”
当天下的人都要她死的时候,陆博又能够做什么呢。
“我可以掌权,但却绝不可担名。”温彤一声轻轻的叹息,几不可闻。
“我决不能有那么一日,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被人推着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去。”
而这一句话,温彤说得格外坚定。
一时之间就连束玉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束玉叹了一口气。
然后由衷的对温彤说一句:“不管如何,我都陪着娘娘。也确实是辛苦了。”
温彤只是笑了一下。
“辛苦什么,这有什么好辛苦的。比起大多数的人来说,我走的路已经算是十分容易了。”
至少进宫为妃的人里头,温彤觉得应该没有比自己更好运的了。
温彤深吸一口气,对束玉说道:“走吧,咱们回宫去吧。”
这件事情到了现在也就算是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长孙皇后的死在朝堂之中,也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
反倒是长孙家族谋逆这件事情,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有道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长孙家族发展到今时今日,分支旁系不知凡几。
长孙家族如此,被牵连的人也是如云一般。
每日陆博案头上都有不少求情的折子。
而被求情的人或多或少都和长孙家族有关。
光是这些折子都让陆博批阅的头疼,而每一次批阅这些折子,都让陆博更加想起了长孙家族当时做的事情来,于是心里难免又是一顿火气。
所以这段时间,陆博的心情都不大好。
如果不是还有温彤,只怕陆博早就大发雷霆起来。
只是饶是如此,陆博也几近崩溃。
最后温彤看着陆博的情绪不对,就提了一句:“要不圣上带我们去赏花吧?”
这样的天气,唯有梅花而已。
然而陆博却是摇头说道:“梅花这种东西,朕现在倒是不想看。”
温彤听见陆博这样说,顿时就叹了一口气。
然后温声对陆博道:“要不咱们去看看兰草吧?宫中培育了不少,听说都开花了,现在暖棚里十分的香。”
兰花的香气也是十分好闻。
不过不管是什么花,其实无非都是为了排解陆博郁闷心情。
陆博自然也明白温彤的这一番苦心,虽然心中不是特别愿意去,可想了一想之后,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温彤又提说也带上安安。
只是团团还小就不带了。
安安一听说陆博要带他去暖棚里,顿时也是十分的高兴。
看着安安那副期待的样子,陆博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来。
温彤在旁边看着,也是悄悄地抿嘴笑了。
陆博抱着安安一路上过去,安安就揪着陆博的袖子,叽叽呱呱的说着话。
谁也不知道安安到底叽咕了些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其实也没什么逻辑。
可偏偏却能够将陆博逗得开怀大笑。
等到下了轿撵的时候,陆博脸上已经丝毫不见阴霾。
陆博深吸一口气,侧头看了一眼温彤:“这些日子也是让你辛苦了。”
温彤微微摇了摇头。
然后柔声说道:“我们之间哪里需要说这些?”
然后温彤伸手轻轻的握住陆博的手。
陆博点了点头,反握住温彤的手,二人便是,都收拾了心情,一同去赏花了。
不管怎么说,陆博的心情总算是好些了。
温彤心想,倒是有些作用。
等到一家三口从暖棚出来的时候,陆博的心情算是彻底大好,安安也是十分高兴,唯有温彤一脸无奈。
以及暖棚的匠人,则是如丧考批。
没办法,安安也是个不定性的。
完完全全的就是个采花大盗,告诉他了,不许乱摸,不许乱摘,偏偏就是不听,就连温彤呵斥他也是没有办法。
而陆博则是完完全全的宠溺。一点也不加以束缚。
温彤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最后,走的时候就成了这么一幅样子。
不过看着陆博这幅样子,她也是完全的顾不得别的了。
看着陆博笑起来,她也是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温彤笑了一下,轻声对陆博道:“圣上应该天天都如此才对。任凭天大的事情,也不该如此。您说呢?事情总归是过去了,老惦记着,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