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作者:独孤娅      更新:2020-05-07 02:47      字数:2220

“装傻,哈哈,在你面前我有必要装傻吗?”叶辰把脑袋贴近窗户,仰头看着他。

“你今年多大?”白楚偏过头看他,平静的脸毫无波澜,但眼里的质问却是无比犀利。

“哼,你还真是有意思,弄了半天,就问这个?”叶辰把头埋在手臂里,隐约还能看见他因大笑而颤动的身子。

“我问你多大?”白楚的音量徒然增大几倍,像是对叶辰已毫无耐心。

“三十一岁,论年龄你还要叫我叶大哥呢。”叶辰坐正了身子,随手拍了拍白楚的肩膀,白楚微微低头看着他的手,不动声色的把他的手拉了下去,“我没时间和你耗,你对外的年龄是假的,你以为这种事,不会败露?”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叶辰摊了摊双手,嘴角是无奈的笑。

“应雪会能听懂吧。警察,更应该听得懂吧。”白楚猛地刹车,把车子停在了靠路旁。

“你以为你会威胁到我,我分分钟就能让你死无全尸。”叶辰从牙齿里咬出这几个字,手心有握拳时骨头碰撞的声音。

白楚摇了摇头,嘴里吐出一声嗤笑,“我不想和你绕弯子,应雪她没流产,你是怎么想的我不想猜测,但是你有筹码在我手里就够了。”

“我可以回答你,但是在我回答你之前,还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叶辰面色淡然,应雪的消息像是隔空炸来的炸药,让他手足无措。

“你是谁?”叶辰紧盯着他的瞳孔,白楚无机质的眸,散发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辉与纯净。

白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的回了一句:“白楚。”叶辰仔细的看了他一阵,他却全然没有反应,而后叶辰摸着下巴笑了笑,“我今年二十三。哦,不够全面吧,那我们重来,我叫叶辰,男,二十三岁,身高一米八三,体重六十公斤,三围你还你不要,白楚先生?”

“你父母呢?”白楚低头沉思,时间线慢慢地穿起来,织成一道细密的网,盘旋在他的心房上方,环绕,盘旋,窒息。

“我是孤儿。”他习惯性的偏过头。

“之前的事记得吗?”白楚眼睛向下瞟了瞟,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叶辰摇了摇头,手指戳了戳衣襟,继而说道:“我还有事,该说的我也说了,晚上我去你家接应雪。”他边说边拉开车门,白楚刚要张嘴叫住他,但还是抿了抿唇,收回了漫到喉咙里的话。

南江第一医院里,瑾瑜坐在窗前的沙发椅里。

紫色的云遮不住黄晕的日头,穿过薄薄的轻云,一缕娇黄射出一道明媚的天路,缓缓地,延伸到四周,延伸到天际,延伸到记忆深处无光的黑暗里。

一九九年,韩国。

“瑾瑜,瑾轩,快上车,待会儿要下雨了。”身着焦黄色套裙的女人拉开车门,并不时地朝着身后的两个孩子发着牢骚。

“哥哥抱我。”瑾轩只是小小一团,头上戴了一顶小恐龙图案的帽子,他张开一双细嫩的手臂,朝着对面的瑾瑜撒娇。

“哎呀,莫瑾轩,你别娘里娘气的行不行。”瑾瑜不耐烦的看着他,瑾轩努了努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泪珠在他细嫩的皮肤上,晶莹剔透,又惹人怜爱。

“莫瑾瑜,你弟弟还小,闹什么闹,快把你弟弟抱起来。”父亲训斥的声音响起,瑾瑜从鼻子里传出一道哼声,便就没说什么,弯腰把瑾轩抱到了车里,同时自己也坐到了里面。

瑾轩带着泪珠的脸咧出一道明媚的笑,他咯咯的笑声在车厢里回荡着,使得空气都欢快起来。

“老公,待会儿下雨你慢点开啊。”女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她正朝着面前的化妆盒补着妆,娇艳的口红蹭到了嘴唇的边缘,她皱了皱眉头。

“知道啊,不会有事的。”男人说着发动车子。

阴暗的天气,伴随着轰轰的雷声,豆大的雨滴适时落下,像是交响曲里不可缺少的部分,他们总是结伴而行。

车前的雨刷呈一百八十度左右摆动着,大雨正洗刷着公路,像是上帝准备好的洗礼,面朝大雨下的所有人。

“哥哥,我怕。”瑾轩蹭着身子坐到瑾瑜身旁,小手攥着他的衣襟,葡萄粒般的眼睛里含着泪珠,在昏暗的车厢里闪闪发光。

“下雨你也怕。”瑾瑜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放下手中的游戏机,把瑾轩搂过来。

车子行驶在公路上还算平稳,抬眼望去,整片的公路也见不到几辆车,霎时间,一辆深蓝色的重型卡车像是炸弹一样朝着这边袭来,主驾驶位的男人登时眼睛瞪得老大,同时拼命扭转方向盘,卡车横着袭来,瑾瑜只记得那片深蓝色越来越近,在瞳孔里放大,充斥着他的眼球。

医院里,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众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的脸在他的面前,像是一幅幅面具,生龙活虎又是无尽恐惧。

“莫少爷,你终于醒了。”站在他床前的是一位戴着厚重黑色镜框的男人,他最先说了话。

瑾瑜看着套在自己身上的病号服,那一抹蓝色登时充斥在眼球里,一些淡淡的记忆开始回温,一寸一寸的提想着他沉睡前的噩梦。

“他们在哪里?”瑾瑜寻望一周,视线扫过众人,小小少年,却有着成人都难以逾越的威严。

“我说他们在哪里?”他嘶吼着掀开被子,眼里迸射出千里冰山的寒光,还有绝望的,盼望的恳求。

众人相互交换着目光,最后仍是那带着厚重镜框的男人开口说了话:“董事长和夫人伤势过重,还未抢救,就已经,已经咽气了,瑾轩少爷,他,失踪了。”

瑾瑜不停地摇着头,好似现在他还在梦里,他不相信命运会和他如此顽皮,他红着脸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再敢说一遍,我不信,我不信,他们刚刚还好好的,他们,不会,不会的。”

他的手松了,他的一切都松了,他静静的穿上鞋,他无视他们的言语,他们的表情,那一刻,他真的松了,心都是松的,松垮垮的躺在他的身体里,好像已经不再搏动,那一刻,他想,他一无所有,唯有松垮垮的心,松垮垮的骨骼,证明着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