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瓷跪在地上，向姜婠磕头，头磕在地板上发出巨大声响，一声声砸进姜婠心中。

姜婠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无比清楚的知道这是何家的家事，她是绝不能这么掺和进去，可看着何青瓷那一副绝望的模样，拒绝的话这么也说不出口。

她跟何青瓷九岁就便玩在了一块，如今已经五六年了，姜婠从未见到她今日这般模样，况且她平日里性子温婉，知书达理，便是连脾气都很少发。

何青瓷跪在地上对着姜婠磕头，一声比一声响，手心的血染红了地板。

姜婠终是叹了一口气，把她扶了起来。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听到姜婠这话，何青瓷知道了她的意思，露出了笑容，脸上有着失而复得的狂喜。

姜婠把何青瓷扶到了椅子上。

何青瓷把眼泪擦干，拉着她的手，对着她道，

“阿婠，我父亲早便打着把我送进宫的主意，以前还有我哥哥在，他还能护着我，可他如今不在了，我这次定然逃不了的，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父亲对我母亲没有半点情意，心尖上放着他的表妹黄姨娘，我祖母又厌弃我母亲，黄姨娘有个小我哥哥三岁的儿子，是府中的庶子，我还有一个庶妹，平日里她们才更像是一家人，我们三个就跟多余的一般。”

何青瓷紧紧握着姜婠的手，眼泪似乎又要掉下来。

“阿婠，如今哥哥不在了，我进宫了，家里没有个依靠，我母亲可怎么办？何府根本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我定然要给她安排好后路的，阿婠，帮帮我吧，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何青瓷望着姜婠的目光中全是哀求。

姜婠微微别过了脸，神情颇为苦恼，她手中可用的人不过就阿欢阿喜，她们两个能干嘛？

“我先想想先，我如今手中也没有可用的人，但你想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但是一定要一命偿一命，我要害死我哥哥的人去为我哥哥陪葬。”

何青瓷眼里涌动着疯狂，还有瞒在后头的恨意。

姜婠张张嘴，总是没有说些什么，看外头天色不早了，叹了一口气对着她道，

“你先回去吧，看看能查出些什么，然后再想法子。”

何青瓷眼里全是感激，把头靠在姜婠肩膀上，哽咽道，

“阿婠，谢谢你。

姜婠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

“会没事的，先回去吧。”

何青瓷把姜婠放开，眼中有着水光，

“阿婠，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跟你哥哥什么都好，你哥哥以后的路都有人给他铺好了，家中没有虎视眈眈的庶子，你继弟也不能给他构成威胁，他只需要按着你父亲给他铺好的路往下走就好了，可我哥哥……”

可他哥哥要非常努力才行，他得天不亮就得起来读书，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才能护好她跟母亲。

可老天对他何其不公，明明开春便要成亲，日子终于有了些盼头，以为终于要苦尽甘来的时候，老天爷却是要了他的命。

何青瓷也是伤心到了绝处，姜婠也不好在说些什么，对着外头的鲍嬷嬷喊了句，

“嬷嬷，把何小姐送出去。”

姜婠看着何青瓷单薄的背影陷入了思考。

鲍嬷嬷定然是不能用的，她就怕上一脚吩咐她，后一脚她便告诉了外祖母。

还没有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阿喜便说老夫人叫她过去一趟。

姜婠梳洗了一会儿，撑着疲惫的身子去了老夫人院子里。

桃莘侯在院子门口，见到姜婠从远处走来，脸上苍白，脸上一点胭脂都没有抹，急急忙忙拉着她去了一旁的屋子里头，叫婢女回姜婠院子里去拿她的胭脂水粉盒。

姜婠颇有些疑惑，以往她也不是没有过这样，也没有见桃莘像这次如此着急。

“桃莘姑姑，是来什么重要客人了吗？”

桃莘捂着嘴笑道，

“对于大小姐来说那可是实打实的重要客人。”

前些日子，眼看着就要过年可大小姐的亲事却还没有一点着落，老夫人急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如今可好了，她看那卫家公子相貌俊，性子也是好的，况且还有所作为，要是大小姐能跟他成，老夫人饭都能多吃下一碗。

姜婠听到桃莘这番话，又想到腊月二十九时姜穆所说的一句话，心里有了思量。

没过多久，一个婢女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把姜婠的梳妆盒放在了桌子上。

桃莘不敢耽搁，立马便下手给姜婠上妆。

姜婠思索着何青瓷的事该有谁能用，便也由着桃莘在她脸上比划。

桃莘手脚很快，小半刻钟便弄好了，她盖上手中的胭脂盖，看着面若桃花的姜婠点了点头。

大小姐相貌本就生的貌美，比先夫人还要盛上几分，此刻上了妆更显艳丽，只是此刻耷拉着眼睛，少了点精神气。

“大小姐可要上点心啊，再过一个月大小姐就该及笈了，老奴看那卫公子是个顶好的，不会埋没了大小姐。”

老夫人平日里都在她耳朵唠叨，桃莘心里也替大小姐着急，就怕她进了那个吃人的地方。

桃莘语重心长地劝道，

“大小姐，那些话本子可不能看那么多，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正经找个人过日子才是正道。”

姜婠脸色颇为无奈，桃莘还以为她是向往那样日子呢？

“我知道了，桃莘姑姑，客人该等急了，快些吧。”

屋门口的毛毡突然被掀了开来，光把屋子照亮了些，跟在桃莘后头的姑娘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肩上披了个外衫把身子裹的严严实实，眉眼精致，皮肤白皙，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卫老夫人以前曾见过姜老夫人的先媳妇，是个顶好看的，却没有想到她姑娘比她还要艳丽上几分，就是大过年的穿的寡淡了些。

卫老夫人穿着袄子坐在一旁，旁边还有个男子，相貌长的不错，坐在那处能看出他身子该是很高大的。

“阿婠，过祖母身边来。”

卫老夫人见到姜婠笑得合不拢口，笑道，

“你倒是个好福气，有个颜色如此之好的孙女。”

卫老夫人长的很喜气，体型比姜老夫人大了一圈，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在一处，再加上脸部有肉，笑起来连眼睛都望不见，

“我也羡慕你有了个好孙子。”

姜老夫人见到多年的好友心情也好，眉眼间含着笑意，便是连眼角的皱纹都能让旁人感受到喜意。

“来，阿婠，那是祖母的老友，你还得喊上一声卫祖母，坐在那处的男子是你祖母的孙子，按辈分，你得喊上一声哥哥。”

姜婠望了姜老夫人一眼，颇为无语，她如今也十四岁了，就算是再如何没皮没脸，那一声哥哥她也是喊不出来。

姜婠对着两人行了个见面礼，乖巧的喊道，

“卫祖母，卫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