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了,最近?”易泓生话锋一转,突然问林舒。
林舒头大的摇了摇头。
头疼算有病么?
她脉象正常,就是头疼。有时候疼得她想撞墙。
林舒摇头,“没生病。”
易泓生淡笑了下,没再说什么。其实他挺后悔说出这话来的,他见林舒眼底的青色,不觉着就问出了口,问完又后悔了。
他和林舒算什么?
萍水相逢的,连朋友都不算,这样亲昵的问话,不妥。
见易泓生淡笑,林舒也没在说话,沉下心去做饭。
清水粥,蒸地瓜,昨日剩的咸菜,这三样,是林舒为易泓生做的美食。
拿托盘端到林锁住房中。
林舒和易泓生一前一后进屋。
汉子还在屋中,嘴被堵着,可不影响他哼哼嗓子。
林舒将托盘放在桌案上,偷看了易泓生一眼,见其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卸了口气,他的心思,当真难猜。
“请用膳。”
林舒拿来两双碗筷。
一双是给易泓生的,一双是为她自己准备的。她先给易泓生盛了碗粥,然后又往自己碗中盛了些,抬眼间见那汉子眼睛圆睁着看着她,也吃不下去了。端着碗走到汉子面前,用手指了指低声呵斥道:“喂你吃饭,你老实些,不然…”林舒倒不会威胁人,“不然有你好看的。”
说完,拔出了麻布。刚盛了勺粥,正在清吹,便听那汉子大喊着向易泓生呼救:“公子,你就小人出去吧,这是家黑店,你好人有好报,救小人出去吧!您看看他们把小人打的,您要不救小人出去,小人就得死在这里了……”
说吧,林舒放下粥碗,容汉子说话。
汉子添油加醋的将他婆娘染了肺痨死了,他来这里找人理会,结果被打成这样的事情说了一番。
林舒倚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半天没说话。
易泓生一手拿碗,眼睛看着那粗制瓷碗中的清粥,面无表情,亦是一声没有。
见两人这个态度,汉子知道自己投错了门,不想白费力气,闷哼哼不再说话了。
汉子不说话,易泓生开始拨动起了碗中的瓷勺,只慢慢的拨动,却没有要吃的打算。
林舒到此时,竟觉得没有那么心虚了。
隔了一会,待粥上的热气都散尽了,林舒听易泓生问他:“眼底青是为了此事?”
林舒顺势点头。
什么事,能瞒得过易泓生的耳朵,汉子的话,句句破绽。
易泓生想林舒确实是个聪慧的女子,在此事上用了个不攻自破。
她自己不说怎样、如何的话,让恶人先告状,然后公道自在人心,聪敏。
“放了他吧,”易泓生轻轻放下了粥碗,“他在这里聒噪,不觉得头昏脑涨么?”
“林舒不敢。”话到此处,林舒躬身失礼。
“有何不敢?”易泓生说的轻松,食指微敲碗沿。
林舒想易泓生什么不知道,还这样问自己。她不敢放了汉子,当然是怕他出去乱说,或是上告官府,那么鸿运来医馆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您知道。”
林舒还保持着行礼的动作,易泓生抬眼看着,摆了下手,示意她起来,林舒还没等怎样,那汉子借机又说上了:“放了我把,放了我吧,我出去不乱说,也不报官,更没有人指使我,这事就这样了了,你打了我,我也不计较了,这还不行么!”
这才叫真正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易泓生听后,不免一笑,问林舒道:“你害怕这个?”
“如若是您,您不怕么?”
“不会是我。”易泓生话说的气人。
怎会是他呢,他是皇上,谁敢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林舒眼看着易泓生,明明是十分想开口求他,但凭林舒这几个月里和他的相处,林舒也算摸清了些他脾气,他不打算做的事情,谁求,怎样去求,都没用。
所以林舒选择了无言。
心中也在抉择,面子和生意,孰轻孰重。
要是平时,林舒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生意,但所面对的人不一样,在易泓生和秦挚那里,林舒的面子更值钱。
“算是求我?”易泓生站起身来,气定神闲的问林舒。
林舒轻笑了下,终是点了头。
“给他松绑吧。”易泓生的话总是这样的简洁。
林舒愣了一下,又听易泓生交待:“旁的事情,不需你管了,你只需记住,你又欠我和人情。”
“我……记住了。”林舒想说我拿什么回报,但想了又想,她有什么,也便放弃了。
真是羡慕秦挚和易泓生,在林舒这里,是辗转难眠,百思不得其解,十分为难的事情,过渡到他们那里,亦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就这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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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走了,易泓生也走了,事情圆满解决。
张敏之,林锁住,陈虎,秀儿都喜笑颜开了。
“黄公子真好!”秀儿忍不住笑说。
“掌柜的可真是厉害,什么样的人都认识,今日可真是痛快,既打了人,处了胸中恶气,又不用承担后果,就连医药费都免了,真真是大快人心!”陈虎撸起袖子,兴奋的说道。
又不用承担后果?
谁说的,此事又后果,那就是林舒欠易泓生个人情。
人情这种东西,可大可小。
三番五次的帮你,三番五次的受人恩惠,这积累起来,便是个还不起的大情了。
等人家遇事,想用到你的时候,别说是赴汤蹈火了,就是性命相陪,也不能说个不字。
这便是事实,无所谓现不现实。
人是铁,饭是钢,事情解决了,林舒也要吃饭。
正在屋中喝着为易泓生做的饭,结果易泓生一口未动的清粥,突听门外有一孱弱的脚步声走来。
脚步声走到门口停下,然后是苍老而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缓缓喘息的问话声:“林姑娘在屋呢吧?”
是张敏之的母亲。
林舒听出来是张老太太的声音,赶紧应了一声:“在呢,大娘!”
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去迎老太太。
“大娘,今日倒有些精神了,多出来走动走动也好。”林舒搀着老太太的手,笑说。
老张太太一双浑浊的眼睛,此时像镶上了两颗珍珠似的,眼睛精闪的端量着林舒,对于自己的准儿媳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