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场雪,满眼一片混沌的白。整个王宫上空都是灰蒙蒙的,阴沉沉的,犹如一个密不透风的大盖子,紧紧压在头顶。风吹过来,带来森森寒意。
好儿的车辇压在雪路上,发出吱吱的声响。这个地方行人稀少,谁都不愿前来。宫中的寺人都忘记扫除这儿的积雪。
因为这儿是王宫的大牢。妇枳就被关在这儿。
鬼妌中了妇枳的一刀,医师看过,惊惶不已,说短刀被毒药喂过,如果不是妌夫人内力深厚,恐怕早就毙命了。
大王大怒,命人即刻把妇枳凌迟处死。
好儿赶忙拦阻,“大王,还是先给妌夫人治伤要紧。至于妇枳,此事还需问个清楚。”
于是妇枳被关进了大牢。
好儿下了车辇,摘下帽子,抬头望望天空,刺骨的寒意霎时扑过来,一直吹进她的骨髓,潜入她的心底。
“王后,这天寒地冻的,我们何必来这里看妇枳呢?她素日与我们紫坤宫并无交情!”木槿一边说,一边赶紧替把斗篷的帽子重新给她戴上。
好儿看一眼木槿,叹息一声,“姑姑,枳儿亦是可怜。”
“妇枳的确可怜。但是她犯的是死罪。大王有令,谁都不能探望。王后执意前来,若让大王知晓,大王一定又会不高兴了。”木槿满目担忧。
好儿澹然一笑,“姑姑知道我的性子。我不会为了讨大王的欢心,而违背自己的心性。枳儿在殷都孤苦伶仃,我若不去看她,谁还能去看她呢?她虽犯死罪,但到底是一个有心气的孩子。”
木槿不吱声了。
牢门打开,好儿看见草席上的妇枳。牢内刺骨寒冷,妇枳蜷缩一团,昏昏沉沉在草席上睡着,额头脸颊上的伤痕结了血痂。
好儿心中禁不住一酸,眼底湿了。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内心该是埋藏了多少仇恨,才可以使她小小年纪,忍辱负重,耐住性子隐忍几载,用尽心思,赌了性命,拼死一击。
也许是门锁打开的声音惊动了她,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等她看清楚好儿,眸子里瞬时有了亮光。她挣扎着想爬起来行礼,“王后,我知道您会来看我的。”
“枳儿。”好儿叫了一声,赶忙扶住她。
好儿唤过大牢的小头目,“去生一个火盆来。”
小头目面有难色,“王后,这里从来没有给犯人生过火盆。只怕大王知道……”
木槿脸色一沉,叱喝,“大胆,竟敢违背王后之命。”然后话语一软,“诸事自有王后担承,放心便是,绝不会怪罪到你的身上。”说毕,向他手中塞了几个贝币。
小头目笑呵呵拿了贝币,赶忙去找火盆了。
好儿又对木槿说,“姑姑,恐怕你得亲自去跑一趟了,去找个医师来吧!”
木槿点点头,去了。
火盆端来了。牢房里马上有了暖意。
“谢谢王后。”妇枳嘴角闪过一丝凄凉的笑,“我是一个将死之人,
王后又何必麻烦呢?”
“枳儿。”好儿摘下黏在她头发上的几根草屑,无限痛惜,“你,你为何做这样的傻事?你不过才只有十六岁!你远方的父王母后若知晓,该如何承受?”